见与不见
| 分类: 我自倾杯·随笔 |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想起卞玉京和吴梅村。
当时山河动荡,四下里都充斥着流亡的悲咽时,有情的无情的,要么被搁置,要么被流放,再怎样的坚守,与迎面而来的一道道快马加鞭相撞,都是慌乱的躲闪。更何况,他们之间,虽曾有触手可及的温情,两个衷肠百转,心迹明了,但终归是不温不火了那么几年,爱情行进到一定程度,是要动人心魄的,吴梅村含蓄地动了心,卞赛心魄皆动。
数十载的颠沛流离后,终于有一天,吴梅村肯让十万朵桃花漾于胸前,他以盛大的粉红为引,脚步匆匆,一路风尘之上,心口之中不停地念着一个名字,我总以为,此行赶赴一场约会,他不过是要给自己生命一个交待。
束发为道的卞玉京却迟疑于见与不见,曾经的心照不宣,让她认定了他是她的方向,而方向一再犹疑于模棱两可间,或者倾斜于世俗偏见时,她也只能隐于爱情的一条缝隙里,不叫他为难,不让自己媚俗,因知这份爱先天不足,于她来说见与不见,已毫无意义。虽然明知无望,明知结局,但终究还是放不下一种心心念念,于是,便盛装而见了。
这种被植入爱情中的见与不见,让人唏嘘,当年的他顾左右而言他之状,大概是怕背负不起这爱情盛名之下的名利,而了了于流水人事中,爱情,于他们而言,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见也难,别也难,有哭泣,有欢笑;时光像秋风匆匆吹过,一生只见了这一回。”这段话当时被印在一个装筷子的纸袋上,当人们取出筷子时,这一阙词,就会映入眼帘,不知各人会作何想。据说一位佛学大师说,一切稍纵即逝,对人对物都要用心、珍惜。因为当时,他遇到了这装着筷子的纸袋,并且现场恰巧有艺人演唱着这首歌,音乐优美,艺人演绎的满是感伤。又隔一段日子,他临窗而坐,手持纸袋,那几个字依然,只是艺人不见,真真一生只见了这一回。
这里没有预设的成分,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发生,有人不以为然,生命本来如此,每条线段的指向都是不定的。
所有生命过程中不起眼的情节,往往是最为密不透风的墙,似一砖一泥,起垒于日常,了然于一刻。
这种被嵌在无常日子中的见与不见,当阅历与慧根相碰撞时,会将固有的认知分裂而上升到另外一个层面,好似一本书,厚度与深度决定着日后人们是否愿意乐此不疲地,想去继续追读它的愿望,比如《红楼梦》。
见与不见的问题,当然绕不开海莲与弗兰克,他们二十年间始终未曾谋面,隔山越水,却能莫逆于心,被后人视为精神之爱。他们一生虽未曾见,但是,后来总会有成千上万的读者,年年涌至查令十字街84号,去见那间书店,这也是另种成全吧。
这另种成全的背后,谁都不用去问,他们之间的传说,先是让一众哑掉,再让黑夜退守,一个缓慢地细说,另一个温情地倾听,用略高于体温的一种温度温暖着内心最深的一隅。
叔本华说:人虽然能够做他所想做的,但不能要他所想要的。
不过都是庸人自扰吧,六世情僧说,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只这悲喜之间,有多少见与不见的无奈与挣扎呢?其实,他也是矛盾的,不然他为何发出这样的感叹:当住进布达拉宫,我就是这雪域最大的王,当流落在拉萨街头,我就是世间最美的情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说再多,该挣扎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挣扎,该翻山越岭的早已披星戴月穿过风,越过河流,见与不见,其实是个伪命题,所有的揣测都经不起推敲,谁不曾刻骨铭心,谁便无法得出通往正解之路。
如此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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