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风
| 分类: 我自倾杯·随笔 |
《待月》诗有一句说“荷风疏雨后,萤火乱星前。”溽热的伏天里,瞬间就觉得心底拂过一丝凉风。
这一丝凉风里,除了香与净,更多的是物我之外的一种喜悦。
一池荷,满亭风,一袭白衫,心系虚谷,大约便能将荷风承接的稳妥吧?而我是俗人,偏要盛满一袖的烟火,与它隔水相望。那朝暮时分百般缠绕的纷扰,蓦地,就被荷风划开一道口子,那事那人渐渐被掩于荷风两侧,闭上双眼,仿佛寻到一种方向,潜意识被指引,自然而然地,姿态优雅起来,缓缓行于其间。
一说荷风,想到相濡以沫,再说荷风,想到造化,继而慨叹,即便如此出尘也要面对消逝的风华,何况正在老去的自己,正想说些个伤感的字眼,风自池面而来,花动叶摇,韵弥四野,轻风匀面,香入鼻息,恰到好处地为我缝补好灵魂的缺口。
灵魂的缺口被缀补后,便得“面面荷花供眼界,顿知身不在凡尘”的狂呼。
二、
北方的荷显得疏落些。与一池“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繁盛相比,它有着独到的妙处。
立在曲廊亦或亲水平台上的人,除了心向往之,沐于荷风,着眼于一朵盛开的、微绽的、或尖尖荷角的,都有着说不出的好。
有风自东南起,东南角三三两两的荷顿时倾出细香扑面而来,有雨自天而降,荷香便卷过池面,氤氲着四下里弥漫,最是那一对对情侣,扶着栏杆在荷风里,一站就是许久,他们让我看到曾经的自己,心里升腾起无限的暖与感恩。
眼前这一池荷,应该是极符合美学的范畴。参差别致,虚盈有度,像极了画家笔下一幅精美的工笔,每一朵都未被遗落,每一枝都开的恰到好处,浮出水面的荷叶不会因为过于密稠而挨挨挤挤丢失情节,一朵花的昼夜丰润起来,一池荷风的走向,得以铺在画板里恣意横行,略显清瘦的“不足”,亦或在六月里开出的“勉强”,会让人生出一双发现美的眼,从这一朵到另外一朵,一直开到自己的认知里。
最有趣的是在公园一角,园林师傅们专门辟开一块场地,栽种了近数百缸荷花,他们是感叹这些开在湖里的荷花纤弱了些,
三、
荷风、月白、花月娟然的时分,总会让诗人生出无限想要放牧词语的冲动。
那些身先士卒的词,那些压住城池的词,从花蕾一开始,就酝酿神情,酝酿韵致,只待熏风微起,便是修成正果的时候了。
商铺的橱窗里挂了一件旗袍,墨绿色,桑蚕丝的质地,丝线交错地隐隐显出摇曳的荷,十分民国,每次路过我都会站住瞧。店员先是热情地夸着它的品质,继而转到,它若着于我身上如何如何的夸赞,她的心思谁都会懂。只是我没有买的意思,于我而言,与它对目是最怡人的,或者说,我担心驾驭不了它。那几粒盘扣,那滚边的镶嵌,让我想到精致的眉眼和微卷的头发,着它,除了腰身婀娜外,举手投足间也得风情足够。再后来,我每次瞧它,店员或者一笑,或者低头自顾自地划着手机屏幕。
如沐荷风,大约早已停留在读书时他们于我的夸赞,如今日子繁冗,心情时而邋遢,怎么也精致不起来。
前些时候读西窗的文,她说,如果有一天,穿着家居服,趿着拖鞋,头发散乱地去扔垃圾时,不早不晚地正好迎面遇上那个心仪的人……读到此,心中大叹,不可活不可活!那些“人生若只如初见”“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候”“惊鸿一瞥”倒似成了人间传说,这一刻的光阴被坐实的如此不堪,立隐于夹缝里,是当下最想做的吧?
其实,着迷于踮着碎步,踩着月色在荷风里游走的美好,不过是一时摒退了随意或慵懒,但它从未消失,它有时恰恰停在你美目顾盼的对面。
即或不是为着某个人光鲜,就那么率性而日常地沐于荷风时,那些白天说过的过头话,他人眼里不搭调的着装,在突然一刻的心神通明时,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即便是锦心绣口里吐出的字,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如此,沐于荷风,得于内省,便胜过阿弥陀佛百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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