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班，张向东和后厨的人没有多少交流。到第二天喝上午茶时，几个人就坐在一起开始闲聊了。

“张师傅，你的刀工不错！”姓罗的厨师说，“你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吧，可能也当过厨师？”

这是摸底的话。因为厨师都很敏感，怕被新来的人替换。张向东也很敏感，他不想刚来就锋芒毕露，何况他不是专业厨师，于是他回答说：

“我不是啥厨师，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张向东回答说，“成都人都知道，成都男人都会做饭炒菜，但都是业余的，不能跟你们专业厨师比。”

“张师傅，你的年龄比我们大，不是专业厨师，那以前你是做啥的？”另一个姓赵的厨师问道。

“我是成都一个国营大厂的工程师。”张向东想了一下，要说点实话，但绝不能把他和邹丹的关系说出来，于是他说：“我是WG中毕业的大学生，在国内称为老五届。来到法国后，我的专业用不上，不好找工作，所以来这里打杂，总得挣点钱吃饭啊！”

“你还是大学生，工程师啊？”那个叫阮琳的打杂女工惊奇的叫道，“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打工呢，就在你们中国当工程师不好吗？”

“我刚才说了，不好找工作，得挣钱吃饭啊！”张向东说。

“你不也是在读大学，又在这里打工？！”罗师傅回敬她道。

“我已经辍学了，要不然怎么会整天在这里做工？”阮琳说，“我觉得中国比我们越南好多了，何必跑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不便讨论，涉及别个的隐私。”罗师傅说，“还是说点其它的事吧。”

“张师傅，一般的川菜你会做吧？”赵师傅问道，“如果会，我们以后可以互相帮忙。如果我们有事要耽误一点时间，你能不能帮我们顶一下班。”

“这个事我可不敢答应。”张向东说，“我是业余的，做出的菜不正宗。如果影响了餐馆的生意，我可担当不起。再说，这些事也要老板认可才行。”

“其实在这里很难说什么叫正宗。”罗师傅说，“如果按我们学的川菜做，不少菜在这里就卖不出去。我们做的川菜都是改良川菜，不能太辣太麻。张师傅，哪天老板和我们一起吃午饭时，你来炒两个菜，让老板和我们一起尝尝，就可以看出老板认不认可了。”

张向东想：原来他们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他们怕有人来顶替他们呢。到后来同他们相处久了才得知，原来是有餐馆愿以高薪挖他们，他们想跳槽，但囿于合同限制，不敢离开，想找人顶替他们。张向东此时少了顾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大概过了一个多星期吧，老板王海亭中午和他们一起用午餐，罗师傅就给老板说：“老板，听说张师傅是个烹饪高手，要不要请他炒两个菜我们尝尝？”

“我是啥烹饪高手哦，业余水平！”张向东急忙说。

“听说成都男人都会做饭炒菜，我就想知道这业余水平是啥样子。”王老板说，“张师傅，你就亮一手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向东说完，就去后厨炒菜。

张向东要炒些什么菜呢?他早有思想准备。自从上次两个师傅提出让他露一手后，他就在想这个问题。他必须做两道正宗的、不太麻辣的川菜、做一道典型的麻辣川菜才行。所以他准备炒一个宫保鸡丁、一个回锅肉，再来一个麻婆豆腐。他知道，这些菜都是考水平的川菜，看似家常菜，做好不容易，他在父亲指导下这几个菜做得正宗，受到他父亲的赞赏。于是张向东很麻利地做出这几个菜端上桌，客气地请各位师傅批评指正。

“这个宫保鸡丁做得不错，不比两位师傅做的差！”王老板尝了一口说，“这是我们餐馆最受欢迎的菜，无论中国人还是法国人都很喜欢。”

“这个回锅肉炒得有专业水平！”罗师傅说，“老板，这回锅肉一般都会做，但要做得好不容易。我们学校的厨师考试就是要考这道菜，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就是这麻婆豆腐太辣、太麻了！”阮琳说，“我简直不敢尝第二口！”

“哈哈，你就不知道，这才是成都正宗的麻婆豆腐！”赵师傅说，“四川人就要吃这个味！”

 “我喜欢！”王老板说，“我觉得这个菜可以做两种，一种是正宗麻辣的，就像今天这样，用来对付喜欢麻辣的西南地区客人；另外一种做成微辣微麻的，就像两位师傅平常做的那样。”

“看来张师傅真是个烹饪高手哦！”阮琳说，“可以和两位师傅比肩！”

“哪里哟！”张向东客气地说，“我会的菜有限，多数菜都是按菜谱做的。”

“看不出你这个理科大学生炒菜还有这个水平啊！”王老板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