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人的误区:西望长安
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
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李白《与史郎中饮听黄鹤楼上吹笛》
大诗人李白酒后到水里去捞月亮,一不小心丢了性命,李白的悲剧由此界定了古往今来大多数诗人的类似的命运:纵有一身傲骨,岂能一展风骚?诗人的忧患意识其实很多时候特别狭隘,甚至狭隘得难以游移自己的肉体。大漠上的一线孤烟与池塘里的一弯月牙,亦实亦虚。实处是落寞,虚者是空幻。所谓的热血青年只好在物质世界放任自己,虽然无悔,却又无奈无助,或者醉生梦死,或者湎于风花雪夜。
“我有被埋没的可能。出入长安
熟悉的句子依然隐在陋巷”
——西望长安《复国》
像缘于“隐在陋巷”的诗人一样,诗人西望长安以一种或悲壮、或委婉的叙说方式,把他查看到的鸟鸣夹进历史,让其和诗句互动,“它们吐出怨气,从一棵树/到一首诗,整个过程浅显易记。”显然,这是一个违心的过程。诗人最原始的渴望,本是设想一种雄浑的马蹄声,无论这种马蹄声来自贺兰山还是别的地方。尽管“大多数河流被解放”了,种子虽然已从根部开始批判,可是,又有谁来检验春天是否合理?又到何处诉说鸟鸣之外的声音?
“打开花瓣,没有蝴蝶的留言
只有蜜蜂掀开轿门,像兰贵妃那样
出了午门,直奔民间”
——西望长安《翻拍经典》
缺少被马蹄声激奋的时刻,只好男耕女织,继续过昨天的日子。正反两面的春天虽然可以反复使用,却只能在极其有限的私人空间行之有效。
“独上幽州古台,我目空千古
也目空世人,眼里看到的江山如画
却没有一个豪杰,只留下我
率领众妃虚度光阴”
——西望长安《寂寞英雄》
或者,把一腔感慨在透明的空气里挥发:
“各种花开与我无关。我只坐对古人
运筹帷幄,和他们促膝谈心
比如今晚我单挑圣贤,就有一种
把李白拉下马的冲动”
——西望长安《寂寞英雄》
总认为自己怀才不遇的李白活着的时候,虚拟了一个“西望长安”的场景,把本来可以自自在在东张西望的人等,固定成一个僵化的模式,朝向那个曾让他风光一时,却不得志的甚至都看不见他的家的鬼地方,世世代代替他思绪万千,长吁短叹,陷于误区而又往往不由自主。
李白的罪过,甚至危及当代网络诗人西望长安。
“作为春天的代表人物,我身处花丛
率先被蜜蜂挑破心事,生为桃花的御用文人
我只知道赞美,不懂得引火烧身
比如桃花运,轻而易举的把我逼上枝头”
——西望长安《有关桃花》
诗人自以为“与伟人看齐/只在毫厘之间,”其实,这“毫厘之间”恐怕就是李白当初引导人们陪他“西望”长安时设下的一种隐形的魔障。在此之前,李白他老人家差不多耗尽了他的大好时光没能逾越,只能把自己堕落成诗人而非伟人。当代诗人,包括自称“我不动,历史只好绕道而行,”认为“和群鸟对峙,我不输于任何翅膀”的西望长安,前途无量还是将来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还有待于更换上帝之后,让历史去检验。
但是,诗人西望长安不经意间,已经暴露出了他柔软的部分:
“不轻易折枝,树木的软组织
容易受伤,会改变春天的方向”
——西望长安《空折枝》
我们不能认定这是一种轻薄的姿势,仅仅是略显矫情而已。因为他表白过:“我和你葬花,尽量把坑挖深/要从古代一点点掘进。”
诗人目空千古也好,目空世人也罢,哪怕被蒙蔽于“西望长安”式的误区,我们都没有理由,甚至也没有气力打断诗人的思路,而且身不由己地延续诗人的触觉,在诗人的提示下真切感受到我们其实正处于被腐蚀的状态,只是忽略了某种疼痛而已,或者那些久远的隐痛已被俗世一寸一寸风化:
“我要开的花基本是纸质
沿途有毛边,有各种复杂的暮春特征
我的头像就摆在渡口
供行人祭奠,左右不见彼岸”
——西望长安《暮春时节》
2009.05.15.卧夫制造
西望长安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396519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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