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鲁克精选新年新作18首：只有时间一如既往（组诗）
(2009-01-12 00: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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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现代诗歌 |
鲁克精选新年新作18首——
只有时间一如既往（组诗）
珍藏真诚
北海道的黄昏
天与地的缝隙，光明潮水般退却
巨大的黑暗笼过来，北海道的黄昏逼仄而狭长
海水是有限的，而苍茫无限
湿热的海风在这一刻显得初恋般微凉——
晚风中的野菊花，淡黄的笑意隐含忧伤
在被夜的海水吞没之前，有谁记得清它们的模样？
第三次写到芦苇
总以倒伏的姿势站在低处
它的摇动，给风以形状
它的白和轻，给大地以苍茫
这是我第三次写到芦苇
北方的腊月，风从更北面吹来
潮白河的上游或下游，全是黄沙
谁给这种植物取的名字？
微凉里透着暖意。芦苇。芦苇
默念几遍，多硬的心都变得温软起来
一些事物不可触摸；一些名字
更不可在午夜想起
——哪一穗芦苇，经得起下一场大雪？
一群美女子走过幸福路南里
这是新年的第一天，阳光普照9：03的北京
我看见一群美女子走过幸福路南里，带着芬芳笑容
那些银杏落光了金色的忧郁，树梢上的雪擦蓝天空
一匹斑马的静与五个年轻女子的动，美得如此从容
鸽哨轻盈，阳光明媚，北京城像旧年一样车水马龙
没有人在意我短暂的停顿，以及眸子里的新年柔情——
一群美女子走过斑马线，我看见了青春的路标
那蓝底白字的幸福，像花儿一样融进她们鲜艳的背影……
大地的秘密
有谁知道大地的秘密？
野花只是谜面，野草更不是谜底
野花一年一年地开，祖祖辈辈笑呵呵地开
我们一年一年地猜，祖祖辈辈傻乎乎地猜
——哪一缕春风才是泄题的罪魁？
知道答案的那一朵，比无知的我哭得更伤心
穿过那堆钢铁
穿过那堆钢铁，我要祭出多少温多少暖
多少比钢更冷酷的硬，以及多少
比铁更容易生锈的时间……
许多年，我都在试图穿过这一根根针眼
我要首先把自己磨细、磨尖，并且拧弯、捻软
棱角和疙瘩是要不得的；与时俱进的柔顺谁都喜欢
我一直在努力穿过那堆钢铁，是的——
一条看不见的大河，将我和生活隔在了两端
我一直在努力地钻啊钻、穿啊穿——
而一堆又一堆的钢铁比我更顽固，更勇往直前……
元月6日的早晨
与5日的早晨、4日3日2日1日的早晨
有什么不一样？
前几天我还总是不自觉地把2009写成2008
今天就没有。是生活改变了我的习惯
还是我渐渐被生活所习惯？
阳光穿过玻璃照进来
一些温暖总被遮挡或截留，而我们常常一无所知
活在惯性里，我们多像这株黄桷兰
春来发芽、开花，秋来一地落叶
冬季里抱紧内心的雪花
蓦然记起去年夏季
我在浇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条虫子
那么隐秘！它的颜色跟树叶一样，甚至纹络也一样
它狡猾地远离自己夜间啃下的漏洞
它趴得那么牢，像我一样紧紧搂抱着未知的命运……
坡坎上的侧耳根
管侧耳根叫鱼腥草的人都是俗人
第一个告诉我鱼腥草也叫侧耳根的是我的亲人
侧耳根侧着耳朵，在坡坎上聆听寒风
它的根扎进冻土，冻得发紫的是它的嘴唇
——在大西南，你转身之后，只有侧耳根
侧着耳朵，聆听寒风里我忧郁的足音……
想你的时候
“当我想你的时候，我的心在颤抖”
千百惠年轻的时候，我也跟她一样年轻
跟她的歌声、她的皮肤一样年轻
跟她的爱一样年轻
如今我年届不惑，许多事情却依然惑着
我不知道千百惠惑不惑？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她的歌儿老了，皮肤松弛鱼尾纹也该深了
她的爱是深了还是浅了？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我还在爱着，该深的浅了
该浅的，却深了……
咬牙切齿的爱情
下午去邮局寄信，进门之前
就看到她在那里打电话
“……你还是不是人啊？！”
下午去邮局寄信，出门之后
还看到她在那里打电话
“……再理你我就不是人！”
下午去邮局寄信，走出很远
她还在那里打电话……
久违的心颤
那天走在雪后的大街上，我看见一对小情侣
在打雪仗，女孩占了便宜就跑
男孩就追，他的雪弹最终击中了女孩的脖子
雪漏进去，我看见女孩尖叫里那声滚烫的凉
男孩一个劲地道歉，边帮着抖落边道歉
女孩擂了他一拳，又擂了一拳
男孩轻轻抓住了女孩两只冰凉的小手
捂住自己的脸……
那一刻，我看见鲜花扑进春天怀里
我感觉久违的心跳，柔软而颤栗……
红豆
这发自南国的相思，只一粒
就足以让北方这场大雪在寒夜里受孕
在春雨挂上屋檐之前，我看见那些冰凌里藏着的火
火里藏着的你——起伏的胸脯藏着我写在唐朝的诗篇
午夜总是因爱而明亮。此刻，在南方
那朵不眠的灯花，是不是结着一嘟噜芬芳的眺望……
只有时间一如既往
我终于在一根白发里窥见了苍老的速度
新年的早晨，我的镜子落满旧年的尘埃
在雪地上写字是幸福的；被写在雪地
或白纸上的那个名字，是幸福的
邻居家的母狗在小寒的深夜诞下了五只狗崽
那娇娇的拥挤着的吱呜，不时地穿透混凝土墙
此刻，在这个偌大的小区，只有寒风四处游走
而黑暗正一点一点，逼近并包围我小小的灯光
献给桃花的第九首情诗
许多年，我都没有逃出一朵桃花的情网
那颤栗的蕊是有毒的，碰一下，你得死去三回
只有桃花能够更准确地说出春天的位置和深度
她的敏感区域与天空等同，连好色的飞鸟也深陷其中
如果你不识黑暗，就不要轻易说出粉红
如果你没有疼痛，更不要轻言诗歌或爱情
在三月，死去的人都以小草的形式醒来
你看那些石头都在开花，朽木也在结果——
还有什么值得你更牵挂的？散漫的风吹过大地
一如我温热的呼吸，拂过你微凉的红唇……
重低音
请允许我告诉你我的幸福
它的味道、形状和质地
晨雾漫上来，请不要把我的泪水说成是微雨
用半生的时间，我把胸膛掏空了
不是我装得太多，而是它容得太少啊
要怎样的宽阔才盛得下那些泥沙、河流与漩涡
那些暗礁就不提了；那些沉溺多年锈迹斑斑的
光阴就不提了；那些破碎的珍藏也不提了
谁能递我一根绳索，让我从经年不愈的伤口里爬上来？
——如果我已经死了，世界啊，请节约你的伤悲
请不要用你污浊的抹布，擦拭我眼睛洗过的泪水……
骊歌
未来的马匹，驮着上古的尘埃
世界啊，我在公元2009年最冷的早晨如期醒来
我看见了那些残雪上覆盖的世俗
那么重那么黑，足以腐蚀圣经里最后那朵花蕾
我听见喜马拉雅的歌唱，声音低回
我摸到心窝里最先发芽的那粒草籽，含着泪
向着下一场大雪，我跪拜着占卜已知的命运——
那些荒草、野花和寂静，即将掩盖我的墓碑……
戈壁向晚
除了这些更大的石头，还有什么不能被风吹走？
包括我们的爱情。天地的缝隙，归鸟遥远而无声
半棵残柳之上，黑暗如期降临。怀揣另一场
风暴和大雪，暮色中走来牧人和他的羊群……
瞎子
瞎子走在阳光里
他右手的树棍，敲打着一匹斑马体内的黑
溅起的几声喇叭，扬起恶之尘埃
瞎子的左手搂着尘世最后一只钵
它豁掉的那个口子究竟漏掉了什么？
你看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它还能漏掉什么
我似乎总能在午夜里遭遇这个老人
他的脚步比猫还轻。他向我走来又离我而去
除了那轻微的笃、笃，他不给世界留下多余的声音
——瞎子走在阳光里，我的内心有他敲不到的黑暗
瞎子走在暗夜里，他的内心有我摸不见的明亮
春天从一棵沙柳的根部开始
更具体地说，是从沙柳紧抓着的这条河沟
河沟里的冰层，冰层下缓缓流动的河沙——开始的
冬季苦难一样漫长，那些结冰的心全是冻疙瘩
请你务必相信：那些敞开胸怀的事物，最先接触到阳光
你看，只有牧羊人的皮鞭可以惊醒小草的睡眠
在它们睁开睡眼之前，你应该听到沙柳的哈欠——
那只白头翁从这根枝条蹦到另一根，从摇晃到摇晃
只有苏醒的沙柳最早看见春风的形状——
春天就从一株沙柳的根部开始了。整条河沟都在膨胀
最先鼓出的那瓣嫩芽，明明带着血痕，你为什么叫它鹅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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