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谒孙觉
(2025-11-01 16:40:18)| 分类: 走走停停 |
北宋皇佑三年(1051),庐州府城隍庙始建,几经废兴,典雅端庄。
好多年前逛合肥城隍庙时知道孙觉在那里当了城隍爷。
孙觉在生时曾任庐州知府,死后被尊奉为庐州城隍,生死不易,阴阳一地,觉得他好有福气,便在散文《庙里的神仙》中提到过他:“北宋时期政治家、首任庐州知府孙觉,因为任上尽职尽责为百姓着想,深受人们爱戴,被尊奉为庐州府第一城隍。像他这样尘世有功,死后转岗续治阴曹地府的人,始终活在百姓的心里,算是永垂不朽了。”
《庙里的神仙》只略微提到他,不曾深究。后来在好多书中、不经意间频频见到他,便止不住探寻一番,肃然起敬之后,总觉得当年的那一次匆匆有些不成敬意,便决定再去拜谒他。
合肥城隍庙西邻蒙城路,南北有淮河路和安庆路夹着,外围是拥簇它的城隍庙市场,古董字玩,古色古香,鞋帽服装,异彩纷呈,传统食品,琳琅满目,满街红尘,充巷烟火,闾阎扑地,摩肩接踵——城隍庙里的那些神仙很接地气。
入山门,穿过戏楼,来在城隍殿,除见孙觉城隍等道教众神端坐殿上外,壁画有孙觉巡视图,现躬亲体察亲民之态。陡然让人想到《合肥县志·名宦传》所云:“孙觉,高邮人,神宗时为合肥主簿,岁旱,州课民捕蝗输之官,觉言:‘民方艰食,难督以威,若以米易之,必尽力,是为除害而享利也。’守悦,推其说下之他县,后知庐州。”
这段话节选自《宋史》。《宋史·卷三百四十四·列传第一百三》为孙觉等十人立传,孙觉列其首。《宋史》虽为二十四史之一,但文字粗糙,堆史料而已矣,其笔法和文韵皆无法与“无韵之离骚”一类史书相比。《宋史》以一千多字为孙觉立传,传虽无特色,倒是重墨于孙觉敢于谏言,着重记载了孙觉与王安石政见不合以及王安石新政失败退居钟山时“枉驾道旧事”的一些过往。此外就是关于孙觉外放的一些经历和功绩,知庐州捕蝗换米一事在其中。捕蝗换米这事有类于今天的以工代赈,受赈济者参加力役以获得劳务报酬,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之法孙觉在知福州任上也干过,明人冯梦龙编纂的《智囊全集·孙觉知福州》云:“孙莘老觉知福州。时民有欠市易钱者,系狱甚众。适有富人出钱五百万葺佛殿,请于莘老。莘老徐曰:‘汝辈所以施钱,何也?’众曰:‘愿得福耳。’莘老日:‘佛殿未甚坏,又无露坐者,孰若以钱为狱囚偿官,使数百人释枷锁之苦,其获福岂不多乎?’富人不得已,诺之。即日输官。囹圄遂空。”这事做得实在高明,损有余而补不足,替富人用多余的钱从欠市易钱的百姓那里去买福报,救狱囚于桎梏,亏他孙知府想得出来。但是这事却不见于《宋史》,是元人脱脱编《宋史》时遗漏了,还是明人冯梦龙编纂《智囊全集》时胡诌?前者可能性大于后者,因为孙觉与苏轼的交厚,以及孙觉晚年“提举醴泉观,求舒州灵仙观以归。”的原因同样不见于孙觉传。
孙觉以敢言著称,这一点与苏轼合拍。二人同朝为官之时,不少政事上所见略同,便有了很多联名奏状,表明彼此一致的想法。《苏文忠公全集》(明陈明卿校订,文盛堂藏板)卷五十三至卷六十九收苏东坡给皇上、太后的奏表、状、书、札约282篇,其中17篇是与人同奏,17篇同奏状中有13篇就有孙觉在内。这些同奏状同奏人最少时仅为2人,即为苏轼和孙觉,为《乞裁减巡铺兵士重赏》状,最多一纸奏状《议富弼配享状》竟然有28人同奏,他们众望所归于北宋政治家富弼死后能配享神宗庙庭,遂有此状,孙觉在其列。
孙觉在人生来路不多时:“擢御史中丞,数月,以疾请罢,除龙图阁学士兼侍讲,提举醴泉观,求舒州灵仙观以归。哲宗遣使存劳,赐白金五百两。卒,年六十三。”孙觉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京城醴泉观不去,却偏偏“求舒州灵仙观以归”?《宋史》孙觉传不曾交待,笔者妄猜,醴泉观、舒州灵仙观都是当时的道教名观,醴泉观在汴京,灵仙观在舒州。黄庭坚过舒州和任朝奉郎兼舒州知州时,因喜爱灵仙观旁的山谷流泉景致而自号“山谷道人”,在那里留下的诗作和石刻流传至今。其时孙觉“求舒州灵仙观以归”的决定是不是受了黄庭坚的影响?黄庭坚毕竟是他托苏轼、李常等朋友撮合的快心遂意的乘龙快婿。
出城隍庙向西数十步出城隍庙市场西门,车水马龙间,灯火初上,西南不远的省老博物馆,在高高低低的水杉宝塔尖的拥簇中亦实亦幻,那是古庐州府和合肥县的衙署所在,一路隔东西,两眼望今古,人的思绪总有些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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