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美国洛杉机时报的一篇专题报道中国现代舞蹈发展的文章，作者来过中国考察，主要访问了北京现代舞团和上海的金星舞蹈团，也跟我在电话里联络过，问了我几个问题。最后的内容却对我颇有微词，文章作者认为我拢断了中国现代舞的发展，怎么三个中国最优秀的现代舞团都被曹诚渊一个人霸占了。文章还引述金星的话，说我开办现代舞团像开麦当劳一样，让我看了直乐！在外国人的印象中，麦当劳代表的是对身体健康有不良影响的廉价快餐，可分店又开得遍地都是，叫人无可奈何。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中国的现代舞团也像麦当劳一样遍地开花，那我再被骂狠一点也无所谓了。

    其实我的意见是，今天中国已经有许多很好的现代舞演员，也不乏优秀的现代舞编舞家，独独缺乏的是好的舞团经营者和艺术总监。在过去中国的文艺团体有一种叫做「团长负责制」的东西，意思就是，谁做了团长，就谁说了算。国家文艺单位的团长，一般由政府委派，未必一定是懂艺术的人，便往往出现外行领导内行的情形，当然可怕；就算是民间的团体，当起团长或艺术总监的舞蹈家，也一样处处自以为是，既不懂行政管理常识，又不尊重舞团里的其他艺术家们，以致舞团运作不下去了，这能怪谁？

    这种舞团领导人自我膨胀以致影响舞团发展的情况，也不是中国特有。美国的现代舞团以编舞家为核心，编舞家就是团长或艺术总监，舞团的所有舞者都是以演出艺术总监的节目为主。一个年青舞者如果有自己的想法，想编一些有自己风格的舞蹈，他必须离开原来的舞团，另行招聚一拨演员，成立以自己为核心的舞团。如玛莎．格兰姆（Martha Graham）离开圣丹尼斯舞团成立了自己的格兰姆舞蹈团，默斯．肯宁汉（Merce Cunningham）离开格兰姆成立自己的肯宁汉舞蹈团，特瑞莎．博朗（Trisha Brown）又离开肯宁汉成立自己的博朗舞蹈团等。

    对许多外国和中国的舞蹈家们来说，‘我’就是天下间最棒的，世界就应该围着‘我’来转，那在他们的脑子里，曹诚渊的三个舞蹈团，就必定是围着曹诚渊来转，只演曹诚渊的节目，那还了得？如果香港、广州、北京的观众只能观看曹诚渊创作的现代舞，三地的舞者只能跳曹诚渊编排的现代舞，那中国的现代舞岂不是变成了曹诚渊专卖店，就肯定跟麦当劳的汉堡饱一样，千篇一律，了无新意了！

    幸亏中国卧虎藏龙，不是只有曹诚渊的三个专业现代舞团，如果不算在香港众多规模较小，却充满创造力的现代舞团如动艺、东边、多空间、不加锁、双妹唛、零零合等，又不算现在全国各地年青人自组的民间独立现代舞团如南宁的青谷，常德的九鼎，杭州的自由，南昌的NEXT，重庆的彧舞计划，厦门的城市现代等等，最少在上海还有金星舞蹈团，在北京还有北京现代舞团和北京城市当代舞蹈团（跟曹诚渊的香港城市当代舞蹈团没有任何关系）。金星现代舞团当然是以演金星的节目为主，北京现代舞团也有高艳津子的节目、北京城市当代舞蹈团则有腾爱民的节目，这些舞团在各位有才华的舞蹈家的带领下，业务蒸蒸日上，应该不存在曹诚渊拢断中国现代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