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中国人对中国人编的现代舞要妄自菲薄?
或许中国舞蹈界的一些权威人士对此要负一点责任,他们把现代舞定位为外国人的艺术,就好像中国人就只合适跳中国的传统舞蹈,咱们中国人跳现代舞就是在搞外国人玩意,就像外国人唱京剧,怎样唱都唱不过咱中国的艺术家,那中国人跳西方的现代舞,也怎样都玩不过西方的舞蹈家吧?
可是现代舞就真的是西方人的玩意吗?说这话的人,其实并不了解现代艺术的本质。甚至可以说,他们把传统舞蹈的概念套在现代舞头上,因此得出一些奇怪的论述,甚至创造出如中国「当代舞」这样的概念化名词,引起许多不必要的观念混淆。关于「现代舞」和「当代舞」的混淆,我将另专文论述,不过先在这里说一下现代舞和传统舞的本质区别。
我们研究或学习传统舞蹈,无论是民族舞、民间舞或古典舞,都有清晰的地域和历史传承观念:蒙族舞传自蒙古,藏族舞来自西藏,古典舞发展自中国明清戏曲或汉唐古风,而古典芭蕾舞的整个审美程式则代表着欧洲的巴罗克以至浪漫主义风格,研究传统舞蹈时,这些都是基本认识,就是每一种传统舞蹈都有它的来源和传承,也因此在审美上有一定的规范和形迹。
可是用这样的思维来研究现代舞,把现代舞当成是传统舞蹈来研究,很容易便会得出这样一个错误的结论:现代舞来自二十世纪初的美国和德国,中国人要跳正宗的现代舞,就必然要受美国或欧洲的舞蹈审美规范约束,好的现代舞,就是要全盘模仿西方人的体态或动作,以致没有了中国人自己的特色。
可是现代舞和传统舞之间最大的本质区别是,现代舞强调的是自我的创造性,和传统舞蹈追求的审美规范和历史传承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观念。现代舞虽然是在二十世纪初首先于美国和德国出现,但因为它本身的核心精神是自我的创作,甚至是对传统的叛逆,所以当它传播到不同的地区社会,就有属于当地的现代艺术家出现,以属于艺术家本人的个性和精神创造属于当地的现代舞蹈。
可以说,各个地方的真正的现代舞,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属于那个地方的舞蹈家们的创作,如果是模仿西方的舞蹈,也不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舞。可是我们中国的许多舞蹈界权威人士还是一个劲儿地认为现代舞是以西方审美观念为标准的舞蹈,而不嫌麻烦地生生弄出个以中国审美观念为主导的「当代舞」出来,显示了他们对现代舞的本质的不了解:如果是以别人的审美观念为主导的舞蹈,无论这个「别人」是西方的还是中国的,都不可能是「现代」或「当代」的,只能是跟在「别人」后面,传承着「别人」审美规范的传统舞蹈。
在西方,传承着西方审美规范的舞蹈有欧洲宫廷的芭蕾舞和各个地方的民族土风舞,传承中国审美规范的舞蹈也有中国古典舞、民族舞和民间舞;西方的现代舞的出现其实是对西方本身传统芭蕾审美的反思和叛逆,而中国如果有现代舞蹈的话,便也应该建立在艺术家对自己中国传统舞蹈的叛逆和反思。中国舞蹈界权威人士把中国芭蕾舞传承西方芭蕾的一套搬来用在现代舞头上,以为中国现代舞应该跟随西方现代舞的审美规范,是混淆了传统艺术(芭蕾)和现代艺术(现代舞)的基本概念,是个天大的误会。
(待续)
《各自各的朝圣路》编舞:崔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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