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入牢笼　　

　　　　　一

　　风掠过树叶的时候

　　有人见过她的背

　　她出生的时候没有时间

　　生前也没有男人

　　死后却要找了

　　风掠过树叶就像女人的哭声

　　就像她在咬着手指头

　　她身体赤裸

　　她或许只是想代替一种动物

　　说出它们想说的话

　　风掠过树叶

　　灯也不敢亮了

　　这里好像是一个被埋在地下的家园

　　它真的是鬼

　　一只绿头蝇

　　长得有姆指那么大

　　　　　二

　　他们谁都不知道

　　谁在说什么

　　他们各自在说各自的话

　　这只是开始吗

　　那结束又是什么

　　玻璃总是将一些清晰的东西

　　变得朦胧

　　一个活人竟会被一个活人给吓死

　　尽管死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从这个岸边沉下去

　　又从那个岸边探出头来

　　听说这条河的水底

　　躺着一个女人

　　睡着一座塔

　　　　　　三

　　一座石桥像个老人横卧在河面

　　没有人知道它的历史

　　但它却知道这里所有婚嫁的故事

　　她或许不该死

　　或许是还没有到死的时候

　　她最后或许连死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根本就……

　　不准她死

　　那个躺在河里的女人

　　没有人知道她的历史

　　那座睡在河底的塔

　　它又知道这里的多少故事

　　　　　四

　　这里的天空很潮湿

　　很潮湿，也显得很色情

　　这里的灯光有点像被剥开皮的橙子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

　　有回忆也很痛苦

　　这里的一切都不需要掩盖

　　这里一到夜里

　　全都醉成一滩烂泥

　　即使是清醒的人

　　不也在胡说八道吗

　　这里的这一天

　　窗帘已经落幕

　　舞台似乎就此结束

　　可谁知接下来的剧情又会是什么

　　　　　五

　　想象毕竟代替不了真实

　　人是人生出来的

　　女人也是女人生出来的

　　女人最美的衣服是皮肤

　　女人，一万年以后

　　这个女人又回来了

　　女人也许就是海里的一条鱼

　　女人，她恨不得想飞

　　但她离不开地面

　　她从路的这一端走向另一端

　　像是从人生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女人，她的离开就是开始

　　想象毕竟代替不了真实

　　人一生下来就已意味着死

          六

　　人到死什么都不想了

　　那张皮说

　　人到临终只想活着

　　为什么我们的每一个毛孔

　　总是那么贪婪

　　为什么，我们

　　一直没有了结的时候

　　那个空屋子

　　意味着情感已死

　　那墙壁又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七

　　灰色的夜空

　　没有星星

　　灰色的建筑

　　灰色的人

　　你以为你能裁剪生活

　　生活又不是一块布

　　语言里带着血腥

　　灰色的装饰

　　灰色的影子

　　灰色的猫

　　灰色的灵魂

　　花都已经装牢笼

　　人还有什么自由

　　　　八

　　人最终留下的是灰烬

　　这也是人最终所能留下的

　　历史就在女人与男人的过程中延续

　　一代接着一代

　　墙壁也会死吗

　　墙壁是愤怒的

　　天怎么会掉下来呢

　　天确实掉在了地上

　　天空中的一双脚印落在了地上

　　那条河就像是女人舞荡的裙摆

　　河水流向墓地

　　流进尸体

　　河水流动在死者的血液中

　　血是红色的

　　红色是爱情的颜色

　　但是血却没有爱情

                       200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