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语言视角与政治人类学传统和民族志写作

日常语言视角与政治人类学传统和民族志写作
作者简介
朱晓阳
云南大学西南边疆少数民族研究中心教授
本文载于《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 年第 6期,引用 / 转发等请据原文并注明出处。
参考注释请参见原文。
日常语言视角与政治
人类学传统和民族志写作
摘
关键词:日常语言视角;本体论转向;社会学本土化
阅 读 导 引
一、引言
二、政治人类学传统进路与日常语言视角
三、中国人类学的日常语言视角传统
四、费孝通的行文
一、引 言
在最近人类学领域出现的“本体论转向”思潮中,有一种主张认为:为强调本体相对主义视角,同时也是强调说话者视角,应当将格尔茨的一句名言——“民族志在抒写巫术的部分,不需要像巫师写的一样”——反过来说,即“可以用巫师的语言来写关于巫术的民族志”。笔者在发挥这种论说时,采用南美视角论(perspectivism)人类学喜用的逆反结构主义表达方式称:写出“能指”的民族志。所谓用能指写民族志,即是将地方说话或述说等看作“视角”的内在部分,即转向“日常语言视角实在论”。
何为“日常语言视角(实在论)人类学”?笔者在同一文中做过如下定义:如对地势为核心概念的人类学本体论下定义,可以将之称为日常语言视角实在论。它在关于“实在”的看法上与实在论语言哲学一致,但也有一些差别。不同之处在于,日常语言视角实在论在认可语言之间有翻译可能的“彻底解释”前提下,将不同语言的述说视为他者性的生活形式或“视角”。
强调文化(语言)之间可互相理解/翻译,意在消除反思人类学的“表征危机论”;主张不同语言述说视角有差异,则导向实在/本体相对论。因此,以政治人类学中的“地势”论说为例,作为日常语言,“地势”虽然与topography(地志学)或morphology(形态学)之间可被互相翻译,但它是指向一种汉语述说视角下的“实在”。
以上定义浓缩了笔者对人类学政治研究的前人成果的梳理及选择,也包含了对中国社会学和人类学传统的承继。在以下部分,本文首先将对这些相关文献做一些置评。本文并非全面回顾过去一个世纪这个领域的流派或范式,而是“刻意”偏颇,即仅仅讨论它们与日常语言视角实在论政治之间相关的部分。其次,本文将讨论中国人类学的日常语言视角实在论传统。这一传统自20世纪30年代的“社会学中国化”主张开始。本文最后以费孝通的行文作为日常语言视角实在论的一个范例。
二、
本节将评述的相关流派或进路首先包括:结构功能论的社会形态学、英国人类学家李区(Leach)基于结构主义的上缅甸研究和马克思主义人类学。以上这些都是从结构—系统角度讨论政治的范式。本节其次将评说强调能动性和过程的法律人类学争论,以及试图以文化表征阐释超越争论的格尔兹式人类学。此外还有两种与政治人类学有关的当代进路,分别是栖居视角和福柯的真话本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