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陋习，常常记不住人名。私下往往以外号指代。H耳濡目染，少不得近墨者黑。其实也是一种观察力训练。如作漫画一般，寥寥几笔，勾画人物特征。听到有人说，“上次那个人。。。叫么什。。。就上次在太子吃饭碰到的，叫张么什的？”叙述往往被无效记忆打断。H会偷偷在我耳边说，“他是指那个焦黄胡子。”

于是我们的日常谈话，会涉及冷面观音，铁青猴子脸，小杨（因有杨贵妃之风韵），漾漾子（因说话甜得腻味）等各类人物，不足为外人道。但长靴MM是小区论坛上给起的名字，约定俗成，我们便拿来主义了。

MM者，美丽之妹妹也。长靴MM现身于一个冬天，一双长靴，一袭长发，立刻吸引众多目光。在小区进出必经之道上，长靴MM的哥哥开了一家早点为主的餐厅，人人都得和她打交道，或经过她的门前，张望一番。没想到过早时，还有秀色佐餐，大家一时趋之若骛。

小区以年轻白领居多，品位不低。俗艳之美，也入不了大家法眼。而长靴MM鹅蛋脸，单眼皮，容貌清秀，皮肤白皙，典型的小家碧玉。一开始负责收银，言语不多，普通话标准，似受过良好教育。只是表情平淡，不着任何情感。即使对待老顾客，也毫无流露。也许是一种自我保护。应该会有周边无聊之徒，居心叵测，百般刁难，唐突佳人。

大多数小区居民，和我们一样，静静欣赏，悄悄揣测长靴MM。背景？身世？MM打扮时尚得体，却非常勤快，收银，上菜，收碗，忙前跑后。大家的欣赏，源于敬佩。这样年轻漂亮的MM，起早贪黑做早点，如此敬业，殊为不易。

小餐厅生意日趋红火，逐渐向中餐和晚餐发展。我们一般在家里吃饭，偶尔去小餐厅。后来发现MM的妹妹，父母都来帮忙了。长靴MM的父母，标准农民装扮，忠厚老实；妹妹健壮麻利，带着明显的乡土气。而长靴MM，除了清秀勤快有着家庭渊源，身材气质装扮却超拔脱俗，不着痕迹。

慢慢的，长靴MM不再收银，彻底退入逼仄油腻的操作间。我的猜测是避免骚扰。这里属城乡结合，林子大，各类人等都有，越是低俗之人，愈发颐指气使。对待弱者，更是能欺则欺。长靴MM一定不堪其扰。后来又见她换上平底鞋，长发也绾成马尾辨，终日忙碌。

这段时间天热，我们下来过早的次数较多。买了票，便排在队伍后面，看着长靴MM辛苦劳作。父母妹妹可能回去农忙了，操作间里没有帮手，又热浪蒸腾，长靴MM麻利地把热干面烫在开水里，又去为一碗鸡汁米线配料，汗流浃背，忙得不可开交。操作间高出店面几个台阶。人们仰面默默地注视，对劳动中的美丽顶礼膜拜。

昨天去吃晚饭，见小餐厅门口赫然贴着“旺铺转让”，很是意外。我的印象里，旺铺转让，一般是惨淡铺子脱手的委婉语。而这个偏偏例外，名副其实了。踏进店门，小夫妻老板已在和有意者谈判。我们点菜，老板亲自掌勺。看来厨师走了。

可惜。H心情急切，把老板娘拉出去询问详情。说是家人都不想做了，太累。长靴MM要回去嫁人了，也不太想再从事这一行。我们怅然若失。长靴MM过来，端上一盘水煮肉片。手指修长白皙，稍显结实，带着劳作的痕迹。脸上依然平静，不露一丝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