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行政首先得杜绝“动不动就抓人”

 http://jb.sznews.com/html/2010-04/13/content_1033644.htm

  还在睡梦中，接到湖南桂阳县一官员的电话。大意是，我曾采访过的一个当地老乡最近闹事，政府多次劝说无效，想对其采取强制措施或者抓起来。给我打电话的意思，是想知道如果政府动了手我会不会介入。

  有些悲哀。我的报道起到的作用只是让当地官员有抓人念头时会顾忌我，而不是顾虑抓人本身是不是不对。

  这个问题一下子让我从朦胧状态中清醒过来。对方电话里说的老乡，叫雷健林。

  3月下旬，我去桂阳县采访当地一村庄近50名儿童血铅中毒（这是当时中毒的数据，铅超标的数据近200）事件。雷健林的两个孩子都因铅中毒住院治疗。当时，污染源没有确定，因某种不可抗拒的原因，我中途放弃了这个报道。

  我向当地官员求证了一下，污染源是否确定了。对方回复我，就是村头的那家粗铅冶炼厂导致的。

  这位官员说，村民们提出了很多非分的要求，提出的赔偿标准也过高，因不信任当地医院不配合治疗。雷健林还带着一些人闹事，打了一个乡干部，还去堵了市政府的门和马路，最近还有再去堵的意思。

  雷健林们的“非分”，我是可以想象得到的。采访中，有一天他看到我一个当地的同行朋友跟当地政府的官员在一起，很生气地发短信质问我：为什么记者会跟政府的人在一起？我只能解释，那朋友不是我的同事，即便是我的同事，与政府接触也是正常的。

  所以，我一点都不奇怪雷健林们对官员会有相当多的苛求。

  可是，我想说的是，这个导致孩子们中毒的企业是政府招商引资来的，企业污染当地生态导致村民和村中的孩子中毒，不管怎么样，这些村民和孩子都是受害者。

  当地官员也曾向我当面表示，政府在此事件中肯定是有责任的。既然有责任，就应该站出来承担责任，而不是推卸责任。

  即便政府没有直接责任，但政府是纳税人供养的机构，公务员是人民的公仆，当人民生命健康受到了不法企业的危害，公仆理应站出来维护主人的利益。

  这些都是常识，但有些公仆似乎总是记不住。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2009年7月，在与桂阳县相邻的嘉禾县，一家企业污染导致大量孩子铅超标和中毒，村民自发组织去体检，但遭到政府的阻拦。3名村民随后被抓捕。

  在近些年的历练后，依法行政的理念已经被一些地方政府所接受，但是诸多的群体事件呈现的现实仍不容乐观：仍有一些官员只明白了政府应该依法行政，但还不懂得如何依法行政。

  事后，我针对嘉禾此事写过一篇文章表达这些观点，呼吁地方政府应谨慎对待这种矛盾，不要把矛盾转移到政府身上，更不要动辄采取非常规的手段打压百姓。嘉禾县有关官员看到后，托相关宣传官员致电我表示认可。可目前来看，我的文字只在嘉禾起到了作用。当民众与政府出现些许对立时，有些官员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抓人。

  写这些文字的中途，我给雷健林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用合法的方式维护自己的权利，比如合法上访，比如尽快起诉导致污染的企业索赔，不能使用暴力，不要把自己本来有理的事情弄成了无理甚至违法的事情。随后，又给当地一名副县长打了一个电话，恳请他们善待这些受害的百姓。我还发了一条短信，“还是想劝你们，不要动不动就抓人。”

  作为一个记者，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