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阳机场一落地，广播就告诉大家，地面温度18度。看看四周，都是短袖，以为耸人听闻，或者是杞人忧天。

结果当天开始咳嗽，一连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撕心裂肺的咳，半夜甚至无法入睡。

想起2005年的这个季节，同样的月份，也是到贵州，也是感冒。记得是一行三人，小杨梅还有张偲，去记录徐本禹支教的最后生涯。其时心境低靡，爬涉在深山里，忘却了许多都市里的烦扰。

时光就这样流逝，伤痕就这样愈合。

从贵州回武汉的路上，与一个大嫂同坐。大嫂中途突然拿出针管，在腹部给自己注射。见我与对面贵州的堂兄弟俩惊讶，她笑：“我不是吸毒，糖尿病，必须定时注射胰岛素。”

气氛一下子缓和。大嫂注射完又笑嘻嘻把手腕给我们看，“看看，有没有针眼？”

手背和小臂瘦细如麻杆，但光洁无伤。我却发现，手腕上有伤疤。大嫂一脸镇静，“这是我和我老公吵架自杀时留下的”。

按照大嫂的讲述，自杀进行过多次。原因是丈夫出轨，恋上了一个小他16岁的年轻女孩。大嫂16岁就随丈夫了，一路走来二十年，自然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反复的自杀。

“自杀其实并非恐吓他，真的是因为心死了，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义。”大嫂还是笑盈盈的。

听到这里，我想安慰她，但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她总是在笑，提起女儿。因为女儿极度的惊恐多次表现在她面前，大嫂不再自杀，但每日只是哭个不停。

“一年前，我要是给你讲这些，早就哭起来了。现在，慢慢平静下来了。他能回来，是惊喜，不能回来也没有失望。”大嫂说。

不难想到，当时一定有很多人安慰、劝解她，但她的痛苦其实并无减轻。这样的经历，只怕每个人都有，一旦自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他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于那万千的苦痛怎可能有半点益处。

一个连死亡都不怕的女人，其实是不怕痛苦的。可是，痛苦往往比死亡更折磨人。所以，这个世界很多人选择死亡，以逃避痛苦。

想着这些虚无的事情，火车到了武汉，大嫂已经在长沙下了车。前夫听说她可能有了追求者，开始担心，第一次主动邀请她去他工作的长沙玩几天。35岁的离异女人，听到一起生活了近20年的男人的召唤，自然不顾一切地奔去了。

武汉，已入秋，却还是当年那样夏天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