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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记录 |
9月20日凌晨4时,贵州省龙里县抱管乡栗木村顶九组,36岁的向万东和同岁的妻子张本花摸黑起床了。
悄悄的出了村,夫妻俩靠着一个小手电筒,爬40多分钟的山路后,到了村委会附近的大路上,开始等待开往县城的小巴士。
一对儿女,还在熟睡中。他们不知道,父母将要去县城“卖血”,用得到的营养费给他们买回新的书包。
事实上,向万东和妻子并不是去卖血,而是献浆。没有上过一天学的夫妻俩,并不明白两者的区别,一直把献浆称为“卖血”。
向万东家里有四兄弟,成家后各自分家,兄弟多,他只分到一亩地。一亩田,每年产稻子约1200斤,包谷约1000近,这些粮食,几乎不够一家四口的口粮。
闲时,向万东也打点零工,村里有人起屋,他会去做小工赚点钱补贴家用。干一天15元,但并非每天都有这样的活。一年下来,也就赚个几百元。家里,再无其他收入。
两个孩子一个读六年级了,一个读四年级。向万东和妻子坚持要让他们读书,“你看我没得文化,出去打工都没得人要”。
献浆获得营养费,成为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
按照规定,每人献浆一次,至少可以得到85元的营养费。一个月,一人可以献浆两次。这两年,营养费涨了一些,每人献浆一次可拿到100元的营养费。
这样,向万东和张本花每个月各献2次浆,可以得到400元的营养费。
“这个钱,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买肥料、孩子上学、买米这些开支,都靠这笔钱。”张本花说。
在黑暗中等了将近四十多分钟,车来了。再经过近一个多小时的颠簸,他们到了县城里的采浆站。等待他们的,是浆站食堂给每人提供的一碗面条。献浆前,他们不能吃荤的,否则影响浆的质量。
上午11点半左右,他们才采完浆。按着胳膊上的棉签,他们就去了食堂。那里,可以吃到浆站提供的“营养餐”。白米饭,菜有豆腐、豆芽和包菜。虽然饭菜一般,但能管饱,然后食堂还给每人发两个鸡蛋。
吃完饭,夫妻俩把鸡蛋装了起来。发给他们的鸡蛋,每一回都舍不得吃,“要带回去给两个孩子吃”。
向万东夫妻俩,是从2002年开始献浆的。当时,大孩子入学了,家里的开支慢慢大起来。
“我们卖血都是偷偷摸摸来的,不敢让村里的人知道。”张本花说,为了不让孩子难过,献浆已经5年了,夫妻俩也一直瞒着两个孩子。
之所以要瞒,是因为在村人看来,“卖血的人是最卑鄙的”。
“‘最卑鄙’的意思,就是‘最可耻’。”说起这些,向万东的笑容有点尴尬,黝黑的脸上泛出些许红晕。
在村子里,两家人发生矛盾骂人,就会把“你穷得去卖血”当作攻击对方的杀手锏。献浆5年了,向万东和妻子一直不敢让村里人知道,连家里的兄弟们都不敢说,“怕他们骂,嫌我们丢人”。
向万东说,“卖血名誉不好,稍微有一点办法的人,都不会再卖血。”
夫妻俩往返的车费是每人18元。这样一趟下来,每献一次浆实际只能剩余82元。在其他浆站,还有的献浆者需要花费三四十的路费,献浆营养费剩余更少。
“那个时候,村里有二三十人‘卖血’。今年,只剩下八个人了。”向万东说,其他人都出去打工赚钱了,自己也想出去,可一个字都不认识,找不到事做,也放心不下老婆和孩子。
向万东说,“卖血名誉不好,稍微有一点办法的人,都不会再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