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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酒会
欧洲人开舞会,恰恰、华尔兹、伦巴都玩腻了,就要出花头了,比如假面舞会。男男女女盛装入场,在门口脱下大衣,彬彬有礼的侍者交给每人一只面具,然后好戏就开场了。面具的好处是明摆着的,如果你是一个胆怯的人,面对心仪已久的女子而一直不敢靠近,那么面具会给你勇气。伪装的你邀请她跳一支舞,她非常乐意,因为她多半以为你是个阿拉伯王子。反过来也一样,那个可能长得很干瘪的老姑娘,一直不愿意在社交场合露面,面具给了她重新做人的机会,她可以选一只克莉奥佩屈拉的面具,与一个帅哥在舞池中央转上几圈,并赢得一片喝彩。接下来,故事可能引向喜剧的结尾,但是据我看过的外国小说,更有可能的是一场悲剧。如果你一激动,突然摘下面具的话,现实就像一支失手掉在地上的葡萄酒。
假面舞会引进上海,大约是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再次为上海人演练一遍,则是在半世纪之后。不过话说回来,务实的上海人并不怎么热衷假面舞会。一方面中国人有个禁忌,戴面具形同神汉巫婆,晚上做恶梦做到一身冷汗是比较可怕的。另一方面,戴了面具固然可以恶形恶状、痴头怪脑,但你总是找不准心中的目标,这也很让人抓狂的。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假面酒会,上海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前不久,外滩某酒家适逢开业周年庆,搞了一次假面酒会。我因为想拍一些照片,就拒绝了一只非常威猛的古罗马角斗士面具,端着照相机在场子里穿来穿去。那天晚上也实在好玩,老外不仅戴了面具,而且男的头戴金色披肩假发,卷得跟狮子一样。女的身穿丝质的束腰拖地长裙。更绝的是那几位服务员,一律黑色长袍,在你需要他们时及时出现,悄无声息。盛大的场面,真个珠光宝气,觥筹交错,随时飘来一两句絮絮叨叨的法语,真让我恍惚置身于巴尔扎克的小说场景中。那几个窈窕女子,倒真有几分欧也妮的绰约风姿了。
不过我又发现那几个黄皮肤的哥们,表现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劲头,波尔多酒庄的美酒一杯接一杯地灌,毫无醉意。上海美眉也不示弱,烤牛排、烤羊肩、烟熏三文鱼、法式鹅肝,不停地往嘴里塞。反正吃相难看的是张牙舞爪的面具,是斯巴达克人、是蜘蛛侠、是魂斗罗,不是我本人。
看官也许会问:戴了面具还能吃吗?能,这面具是专门为酒会设计的,只将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留出血盆大口让你大嚼一番,相当的人性化。如果你还不明白,那就去看看电视台的《相约星期六》或《心灵花园》,嘉宾的面具就是这路风格,一点也不耽误使用你的口舌。
老外玩这套把戏比较熟了,他们一点也不慌张,一杯酒在手,可以与另一张假面聊上半天,顶多拿个羊角面包咬上一小口。这时,大厅一角响起了维瓦尔第的弦乐四重奏。
我内急了,找到香气扑鼻的男用卫生间轻松一番。正在我收拾残局时,身后安有坐便器的小房间一阵响动,门被干脆利索地推开了,蹿出一个极胖的老外。当我们同时在大理石水池前洗手时,不由得打了个照面,虽然对方戴了一只巴洛克风格的面具,但是那身贵夫人的装束明确告诉我:那是一个典型的欧洲女人。面具上两个圆孔后面,是一对瞪得像蓝宝石一样的眼睛。
那个女老外大叫一声,像一只烤肉丸子一样滚了出去。我与她一起哈哈大笑。谢谢面具,我没有看清她的脸,想必她也没有看清我的脸吧——我当时就这么自欺欺人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