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宝日记之九

 

 

好久没去藏宝楼了，一来是因为天气太冷，大清早五六点钟起床绝对是一桩难事，二来是春节前，商贩也不大来上海，即使来了，也没有多少好东西。再说这几个月里，我每周六一早要去看病，等看了病，配了中药，也不便提一大袋草药逛市场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当然更在意本钱。现在春节过去了，商贩的钱袋子瘪了，只得找点东西送到上海来换钱。

上周五，金晓东兄通知我，有一个商贩从温州上来，带了一点铜器出售，趁周五在小旅馆下榻之时，先去挑几件。春节时，我去金晓东家里看宝贝，看到过他收藏的几件铜器，有日本的财神和人物雕塑等，都是从这个温州人那里买来的。那些铜器，是这个温州人从日本进口的废铜烂铁里挑出来的，挑到上海来卖钱，也算是一条生财之道。

我与晓东兄、他的学生相约在某地碰头，然后一起钻进小旅馆。之前，我在家里向太太大人要钱，太太知道小旅馆的凶险，再三叮嘱：如果有人打劫，赶快将钱交出去，逃命要紧。我唱了一个大诺，遵命而去。

现在，小旅馆到了，情况也算良好，并无打劫的迹象。那个温州人从两大纸板箱里拿出十几件铜器来，我们一一过目，多半是一些粗笨的东西，有几件是黄铜镶了白铜或镀了银的，但不算上品。有几件铜觚也算可以，仿了中国的风格——小日本在工艺美术上一直唯中国马首是瞻，看上去还有点包浆，年份大致在七八十年的样子。金晓东挑了一件铜夹银的鲤鱼摆件，我欣挑了两件，一瓶，一觚。合一千元。晓东兄的学生也挑了两件。价格也不算太贵。

 

（日本黄铜觚，高20厘米，腹部有风格鲜明的日本图案。觚，是中国的礼器，孔老夫子曾经因为当时的觚形改变而大叹：觚不觚，觚哉，觚哉。若是今天他看到日本人也有铜觚，肯定又会叹息：觚不觚，倭觚哉！）

 

（这件铜瓶高15厘米，两面有童子跪拜礼佛的图案，比较好玩）

 

虽然有所得，但说实话，在挑选这件铜器时，我内心是有些不爽的，日本人的工艺品，我向来是看不上眼的。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日本人在虹口区聚集了三十多万人，虹口也被称之为小横滨。八一三中日两国在上海开火，日本侨民中不少是充当内应的，尤以日本浪人最坏。后来日本战败，日本侨民撤回，他们就将生活用品堆在虹口的马路边，卖给中国人，价格便宜得如粪土，直到十年前，我在文物商店里看到，老师傅看到有人送日本瓷器来，一脸的不屑，给的价格也很低。现在不对了，日本人的垃圾也可以卖钱了。这是我不爽的原因。放在过去，若被我母亲看到，少不了一顿臭骂，她老人家曾在日本纱厂做过工，下班后还要为日本企业的老板家里洗衣服，吃了不少苦头呢。

 

（这件铜觚高15厘米，是在藏宝楼得到的，纹饰比较美致）

 

第二天，上早去看病，趁配药的当口，溜到藏宝楼逛一圈，在四楼看到小苏州摊位上也有几件铜器，我又挑了一件铜觚，三百元，比前一天温州人的出价还低。小苏州摊头上还有一件比较大的铜觚，开价两千，我嫌贵，还到六百，他不肯，我扭头就走，他也没有喊住我。后来我在另一个摊头上，摊主也是苏州人，杂件很多，他正要打包离开，我看中一件粉彩鸟食缸，还算完整，可把玩，遂以280元成交。

 

（民国时期的粉彩鸟食缸）

 

后又遇到梁志伟兄，一起再逛了一圈，他收了几件紫砂鼻烟壶和小花盆，我看中两个汉褐釉的盘口小壶，高约20厘米。摊主是个女中年人，听口音是河南人，她开价太高，就没成交。这路东西放在家里可有可无，不是特别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