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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涮羊肉

(2007-01-07 17:08:37)
分类: 非腐败吃喝

雪夜涮羊肉

 

 

雪夜涮羊肉

 

     吃涮羊肉,就想起一桩往事。母亲在世时有一个很要好的小姐妹,住在我家对面,平时一起在生产组里绣羊毛衫的。这个女人过去在百乐门舞厅里当过舞女,后来做了一位国民党军官的姨太太,上海解放前夕,丈夫带着大老婆奔香港了,把一个儿子和一个大老婆生的女儿扔给了她,从此杳无音信。几十年来,她就是靠一枚绣花针绣出了一家三口的吃喝,尴尬头上也会趁天黑未黑之际跑跑当铺。她居住的那套统厢房里有一堂红木家俱,沉沉地坐着一丝底气,也仿佛守着一份微弱的希望,可是短短几年里就一件件地搬光了。这个女人因为从前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据说还吸过一阵鸦片,身板单薄,脸颊瘦削,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鼻子很挺,肤色也白,一脸的沧桑感,特别在她静静地抽着烟的时候。她的酒瘾很大,每天要喝两顿白酒,她家里的茶杯没有一只不散发出浓浓的酒味,洗也洗不掉。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还有她家里的筷子,象牙筷上镶嵌着闪闪发亮的贝壳,真是美极了!以这样的筷子去挟红红的、圆溜溜的油氽果肉,一次没挟住,再挟一次,真是很有点情调的呢。

    大人叫她老三,因为她在家里的排行老三。我则叫她李家姆妈。

    李家姆妈对吃是讲究的,一到冬天就开始筹划吃涮羊肉了。今天的上海人听到“筹划”二字或许会笑,但在当时确实要群策群力的筹划,在猪肉需凭票供应的情况下,羊肉在菜场里几乎看不到,就得到郊县或外省去找。北风紧了,羊肉还没买到;屋檐下挂起了冰凌,羊肉还是没买到;下雪了,密密麻麻的雪片飘到头发上,眉毛上,粘住了不肯融化,我再去她家里。哦,厨房里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七八条人影在灯火下晃动,女儿在升火锅,儿子在拌花生酱,我心中一喜:羊肉一定买到了。李家姆妈在里面的房间里找酒杯,大大小小的摆了一桌子。“再过一小时来吃涮羊肉,把你妈拖过来。”她欢天喜地地说,简直是有点老天真了。今天,这张笑脸还清晰可忆,眉宇间真有一丝凄凉冻着。

    涮羊肉当然好吃,菠菜和粉丝也很好吃,只是火力不足,锅汤起沸常常要过些时间,七、八双筷子一起开涮,小小火锅怎么经受得起。吃着喝着,看一眼窗外大雪飘飘,额头上就止不住渗出汗来,我的脸很烫很烫。很温暖的一夜。

    偏偏,那个女人喝多了,先是唱样板戏,唱着唱着,唱起了电影歌曲,然后是很好听的小曲,最后居然哭了,眼泪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地掉下来。母亲和邻居们一起劝她,她不听,有点撒娇的样子。儿子放下筷子,一筹莫展的样子,女儿平时跟娘话就不多,此刻早躲进自己的小屋看《白毛女》剧照了。

    最终,我还是拉着母亲的衣角回家了。母亲手里挟着一包李家姆妈来不及绣完的羊毛衫。雪停了,弄堂里的积雪很厚,也很白,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踩了上去。冷冷的月光叫我想起李家姆妈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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