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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回归
我赤条条地冲进厕所足足洗了近一个小时,洗掉那些污水,那些灰尘,那些木屑,那些残存的记忆碎片。可出了浴室,又神经错乱地把门口的垃圾搬回来,铺了一地翻找,那块橡皮,那些信件,那支手表。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不哭不闹,回到了乖巧知性,漠然冷静的状态。毕竟,这些记忆的证据是我所剩的惟一财富,潇洒地扔掉他们就像是狠狠地对我的青春,我的初恋说了一声“不”。这样的冷漠背叛,赶走了我仅存的财富和尊严,让我变成一个没有过去,记忆缺失的,无法认同的躯体。模糊而贫穷,甚至不值得同情。
电脑上闪着几封未读的邮件,多半是广告,一封是学年访问学者的拒信,一封是方舟发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霉运都喜欢凑热闹。自从他出国读硕士回来工作了,我读了博士一年半,谁也没跟谁没联系过。我觉得自己没混好什么样,成了女博士,大家都退避的“尤物”。他因为当初我毅然决然地不回头,充满了失落甚至无奈,愤怒。所以我们都憋着,谁也别给谁发短信,谁也别给谁打电话。任何方式的联系都是卑微的屈就,我们从一开始谈恋爱开始就坚守着自己的观点毫不退让。八零后的独生子女总有这种自以为是的骄傲,并要把这种骄傲时刻凌驾在别人的尊严之上。 “我要结婚了” 多简洁明了,言简意赅的标题啊!像是充满了无限的幸福感要向全世界都大声宣布,像是对着我大笑满是嘲讽。我没有打开邮件就抛到垃圾箱了,看到标题已经足够了,没有人追问时间地点人物,都没必要告诉我。我不感兴趣。关了电脑倒头就睡。也去他的访问学者。
一觉睡到闹钟拼命地把我拽起来,拉开窗帘仍然是刺目的阳光,只是眼睛仲得跟个桃似的,或许睡得太晚,或许睡前多喝了两口水,或许眼泪水给腌的吧。粉底,眼线,眼影,我想用化妆来遮挡我因为缺乏睡眠而发黄的脸,水肿的眼,干裂的唇。我想让人看到我的精致,我的优雅,我的好心情,而不是黄脸婆的大妈,闺中怨妇的样子。
“高教授,月底在青岛的学术会,我还是去吧,让别人帮我念文章比较麻烦,而且家里那边也暂不用我回去的。”说完,我露出了自信一笑。
“这孩子,那会儿是你闹着说要回去看看爸妈的,那现在还来得及,你还是自己去念文章吧”高教授有点摸不着头脑地打量了我一眼,“你不会是恋爱了吧,还是打扮这么漂亮要去相亲啊!”他拿我们这些给他干活的博士说事儿,不过他也确实关心我们这些孩子,他这儿快成了光棍集中营了,跟父母也交不了差的。“我等着青岛学术会上给我介绍呢,革命生产两不误嘛!”高教授指着我笑笑,对我耍宝一向没辙。他知道我一向都是口头说说,从没见过什么是相亲的场面。窗外天蓝得连一片云都没有停留,又高又远。总是觉得自己还没有沦落到相亲的地步,仍然自我感觉良好地作着旧时的梦,等着谁能来发了疯地追我,说非我不娶。这种情况只能是我自己写故事编些别人都不信的烂桥段,以此来安慰自己。但这一次,我倒真希望能有一次艳遇,来作为对方舟婚礼的回应。“报复”这个词在女人的心里纠缠着厮打着然后占了上风,以至于抛弃了自己常规的路线,踏上了一条陌生而满是危险的路。这条路上开着怎样撩人的野花,散发着有毒的芬芳么,路的尽头有着怎样的风景,我不得而知。也没有谁能告诉我。然而我心里陡然滋生的报复之心,多少有些幼稚和无意义。像是小孩子在攀比在不服气。拿我的爱情和婚姻作赌。结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女博士也不是没人要的老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