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秦人喜好大工程，喜欢工艺技术，甚至热衷于统一度量衡，进行数字化管理，这与他们是一个比较野性、文明程度较低的民族和部落有矛盾吗？

    宋：看似矛盾，其实也不矛盾。

    当文明程度较低的民族和部落，接触到较高的文明时，他们往往首先爱好的是硬件部分，即物质成就的东西，而把那些软件一类的道德、伦理、哲学、法律、政治制度先放一边。中国晚清一朝，看到洋人强势，也是先看坚船和利炮。秦李斯在《谏逐客令》中列举了秦统治集团喜好的中原和其他地方的物产：昆仑山的玉、随候珠和和氏璧、夜明珠、吴国的钢剑、骏马、华丽的羽毛、犀角象牙、夜光璧、郑国和卫国的美女、江南的铜和钖、西蜀的丹青染料、丝绸和锦绣服饰、诸国的乐器、赵国的艺女。

都江堰

    问：秦国的大型超大型工程怎么解释？

    宋：请你注意：在文字存少，文化缺乏的民族，人们做事主要凭经验主义。

    经验主义是一种实践性智慧。就是说人们做什么，不做什么，怎么做，不是凭书本知识和知识分子的说教，而是凭生活中的经验，凭一些长者口头相传的知识和智慧。

    在秦国，除去始皇帝一朝，其余的君主，主要是修筑大型水利工程，像都江堰等等。水利工程能给农业和粮食生产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任何农夫，都知道有灌溉条件的土地（水地）和一般旱地，在农作物产量上的巨大差距，水地产量是旱地的几倍到十几倍。对于久居干旱的陇东高原的秦人。其本土粮食产量和陕西关中的粮食产量差别巨大，有如天壤。在中亚一带（现在中国新疆和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等国），气候非常干旱，绿洲农作物完全凭雪水人工灌溉。水利是农业之本。他们的经验经西域游牧民族或半农半牧民族传入秦人那里。这几种因素，造成秦人特别热衷于实施农田水利工程，包括郑国渠这样的超大型水利工程。反过来，这些工程也给秦人带来巨大的农业收获。

郑国渠遗址

    至于秦始皇大兴土木，修宫殿、驰道、长城、运河、陵墓，那是大摆帝王之谱。中外开国之君，掌控了巨大的权力，几乎又不受监控，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秦朝法度威严，刑徒众多。实际上，这些刑徒就成了工程奴隶，完全听凭统治者随意征用。其结果就是工程越搞越大，造成人力资源的巨大浪费。也是秦灭亡原因之一。

    问：这样的事，隋炀帝也做过。

    宋：明成祖朱棣夺取江山之后，修筑故宫王城也算超大型工程。

你再看看罗马人，他们文化远不及希腊人，然而他们修了那么多工程：高架引水渠、斗兽场、公共浴场、宫殿和教堂（罗马后期）、干线公路（相当于秦之驰道）、石砌桥梁、纪念碑、雕像。罗马出产大理石、花岗石，特别爱搞石砌、石制工程建筑。我再补充一句，古罗马帝国无论是共和制还是君主制，都是奴隶制度。当君王轻溅民众和民众的劳动力时，就会热衷于搞大工程，给自己留千秋万代的名声。

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