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行走者与思想者的在场情状
(2013-07-31 15:27:57)分类: 评论 |
一个行走者与思想者的在场情状
――评赵宏兴的散文诗
◎崔国发
赵宏兴似乎一直在路上,他行色匆匆地穿过灵魂里那些游荡的影子,穿过草原、河流、海岸和雪域高山,穿过时光中的想象与杂感,穿过生活里隐秘的结构,穿过寂寞而漫长的黑夜,在事物与诗的距离之间寻找契合其内心的意象,在审美的自足中,寻找如美国诗人罗伯特•勃莱一样的花瓣照彻在他身体周围的光,寻找黑暗引燃的一朵精神之火。对哲人周国平来说,灵魂是一个游子,诗哲一直走在精神还乡的路上。而对散文诗作家赵宏兴而言,灵魂就是一个黑夜中的美人,美人的音容笑貌给他带来的神秘、感动和陶醉,仿佛就是他所要追求的理想,所要追求的真善美、信仰、思想、艺术之类的精神价值。他为我们展示的,是一个行走与思想者的在场情状。
一、思想者的寂寞行走
赵宏兴的散文诗,在精神家园里放牧思想,在刃的叙说中体认强硬的骨头与残酷的铁质之悲壮地撞击。他热爱散文诗,是因为散文诗是一种高贵而坚硬的金属,在其骨子里运动,并且能够铣出其思想中最闪亮的部分。“当我打开这个词――思想的时候,我的身体里就有一种涌动感,我想抓紧它,让它跟我进入一篇文章”、“思想者的身影都是独立的,我崇敬那些独立者的身影,即使是一棵老树独立于旷野中也是如此,它们在寥廓的空间虽然是那么渺小孤单,但它们却是独立的,保持了精神的贵族,使平庸的空间有了深刻的内涵。”(赵宏兴:《持久地盯着一个词:思想》,见《黑夜中的美人》196页,河南文艺出版社2010年版)――是的,那些思想者独立的身影,总是与孤单、孤独、寂寞这些词语相毗连的,孤独与独立是一种具有形而上意味的人生境遇和体验,能够独立思考的人,往往是能够孕育、唤醒和激发精神创造力的人,因为只有在孤独与独立追问中,人才能与自己的灵魂相遇,才能在面对宇宙整体与万物之源时使自己的心灵得以宁静、充实、丰富和满足。赵宏兴就是这样一个“思想者”,他的诗化的思想是在守望自然、爱情、人生、诗歌中得以生动的呈现。他一直聆听内心的倾诉,使真实的声音穿过一个灵魂的安身之所,游荡的影子,游荡的思想,奔驰与突破,自由与激烈,刻骨而铭心。窗间人独立,诗人更加注重自己独立的身影。他寂寞地行走在思想的原野,一直确认散文诗的度量衡就在于它的思想性。他站在河岸上,祈望每一滴水都有自己的通途,最后到达天堂;他站在海岸边,禅悟大海的慈爱与宽广;他站在山顶上,遥望无限的空旷;他站在灯光下,寻找身体周围的光和思想;他站在工地旁,感知民工们艰难困苦的生存状况……宏兴的散文诗,是诗化的思想、流动的意象与理性的心智的统一体。他曾这样写道:“思想着,会惊起一滩石头如鸥鸟。思想着,会使奔驰的骏马瞬间直立。一只苍白的手,会被思想灼伤。”(《思想着》)。当诗人以孤独的异乡人和旅行者的角色,提着硕大的行囊从茫茫的黑夜深处穿过的时候,“罪恶、谎言、欺诈、恶心……纸片一样飞起来”、“我的身体被禁锢得太久了,肌肉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力量,用来寻找自由、幸福、未来……”、“速度会把陌生、自由、未来带给我们,会在超越一个个点后,描绘出一条清晰的轨迹。/速度,在心灵的想象里,可以像上帝一样俯瞰一切。”(《旅行者》),这是何其深邃、何其神圣、何其透彻的“俯瞰”啊,诗人对真善美与假恶丑的碰撞,对自由、幸福、未来的憧憬与向往,一场灵魂的奔赴,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带着对生命的呼唤,带着钢铁般魂骨与魂骨咬合的壮烈与铿锵,让自己的思想“与上帝、与神秘、与宇宙的无限之谜相遇”(周国平:《孤独的价值》,见《各自的朝圣路》,第19页,长江文艺出版社2010年版)。诗人的徒步,一直保持着昂扬的精神,他认为,距离,不只是双腿行走的长度,同时也是思想行走的长度;行走是抛弃、决裂以及失踪的最高点,路途在脚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到达始终是一个谜,一个人的内心里无限的谜,目的地是遥远的,目的地或许也是无限的。一个人的寻找,千里迢迢的行走,面对那巍峨高昂的“塔”,一种孤独从内心仿佛一层层地矮到了地面,也许只有上帝才能从至高处的天堂向下垂看。“我的头顶,升起一片天空,它的沉思与高远像一双睿智的眼睛永恒着,我在土地上劳作,一朵怒放的鲜花就是一只对话的耳朵。/高处低处,我和天空思想着。”(《思想着》),这是一位“孤独却是独立”的思想者的沉思录,是一棵生命树的高枝上怒放的鲜花,是与高远的天空建立精神关系而照耀心灵的那一束光源,思想着,使赵宏兴的散文诗书写收获了许多丰硕的果实。
二、守夜者的终极能指
著名诗人和散文家林贤治曾经这样写道:“启蒙思想者生活在夜的深处,是黑暗的一部分,却自外于黑暗。他们是守夜者”、“思想原来是属于守夜者的。守夜者的思维是黑夜思维,即使内心有着理想的光,思维的聚合点仍是黑暗。黑夜思维是深沉的,警觉的,强韧的,反叛的,击刺的,破坏的。”(林贤治:《守夜者札记》,第86、87页,青岛出版社1998年版),岂止是林贤治一人。曾写过迄今中国散文诗巅峰之作《野草》和“惯于长夜过春时”诗句的鲁迅,直至他临终前的杂记仍是《写于深夜时》,为此林贤治说,要穿透博大深沉的夜,除非具有同等博大深沉的思想。与著名作家林贤治的文学演绎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赵宏兴,找到了“守夜者”这个作为与思想者和记忆者三位一体、具有“听夜的耳朵和看夜的眼睛”的具有象征意蕴的形象,以及作为与“白天思维”不一样的、能够传达先觉与先知意识的“黑夜”这个意象;所不同的是他们的文本方式,林贤治的《守夜人札记》是思想者随笔式的札记与理性而深刻的独语,而赵宏兴的同名著作,则是属于思想者的散文诗与心灵感悟的艺术记录。开宗明义,宏兴在他《守夜者札记》的《叙述》中这样写道:“黑夜是一种物质,是从天空上陨落下来的,捡拾黑夜的最简单方法,是在覆盖着白雪的土地上,因为它是黑色的,毫无藏身之处”、“黑夜,是形形色色的,它们呈现出来的并不全是黑暗。赫拉利克说,清醒的人们,有着一个共同的世界,然而睡梦中的人各有自己的世界”、“诗歌是否可以让黑夜再涂上一层沉静。”明乎此言,便在更宽阔的视野中找到了理解他的散文诗深厚内涵的钥匙。诚然,诗人是一个“守夜者”,他想在黑暗中寻找凝结思想的一缕光芒,穿透博大深沉的夜,让黑夜将其诗歌涂上沉静的底色,并且保持对夜晚的那份激情,诗里行间充满着帝王式的孤独和自足,追索与寻找,沉寂与融化,洞察与遥望,在多向度的视角中融入自己对于人生与社会理性的思考:“黑暗,是一朵燃烧的精神之火,它延伸过我的身体,并引燃了我身体里多年来静止而累积的黑暗,它们一起熊熊燃烧。”(《守夜者札记》)。他的身体就是他的黑夜,寂静而辽阔的空间,在诗人伸出的手指上展开多种方向,黑夜以黑色的坐标累积着重量,呈现出新的光芒,乃是一种穿透古老而久远的黑暗而深映在诗人眸子中的金质的光芒,一种走过时光与记忆的轨迹亮着雪白光刃的思想列车的光芒,一种因为黑夜中的美人的吸引而揭开“蒙在我生命上的尘垢”、让“枯萎的思想会因此遭遇春天”的光芒。“往日的挫折、委屈和冷落,被焚烧殆尽,变成了光芒的一部分”、“我热爱这粒火种,我想俯下身子拾起它,但它不能跟我走,它随风飘逸的光芒,是智者的眼睛,只有在黑夜的田野上才能找到它们。”(同上,见赵宏兴:《窗前人独立》第15页,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诗人在这里所说的“智者的眼睛”,其实就是作为启蒙思想者和先觉者的睿智与仁爱,他热情的火种,他的全部颖悟与智慧,他的博大、深湛、质朴、坚韧、热烈,都已超越了过往岁月的“挫折、委屈与冷落”,而与乡土已然建立了血肉般的联系,正如林贤治在《守夜者札记》中所说的:“根属于生命本体:意欲寻根,必先寻找土地。”(同上,第92页),也正是因为诗人宏兴找到了他思想的“根”,才对那些被富贵雇佣的贫穷的劳动者、对“我的兄弟”和田野上的花朵的生存状态心存焦虑:“汗水滴下的时候,我看到草的葱茏。/我的兄弟在田地里抗旱,庄稼地里的炽热烧毁了天空。/今年秋天的歉收已使他们焦虑。”诗人对于乡土的言说,于精神的创痛中渗透着对于苦难的巨大悲悯,生命在黑夜里的潜在深隐,使他的内心不得安宁,诗人对于生存的追问,遽然升华到形而上的层面:“需要一把火点燃,看它燃烧的烈焰,烧毁所有的陌生和污垢,使黑暗变得一片光明。/在重建的空间里,一层层的边缘镀着金边。/阳台上的花朵呼吸着夜的气息。”(同上,第49页)至此,散文诗的境界与诗人心灵的境界豁然开朗,是诗人所憧憬的光明的“烈焰”向“黑夜”的“黑”所摊开的底牌。耐人寻味的是,诗人所选择的富有深层的象征意蕴的“守夜人”形象――借助于官感的交错挪借,在血缘上已联系到后现代主义学者德里达所言及的“本源” 或曰“终极能指”,这个“本源”可以是“理念、始基、目的、现实实体、真理、先验性、意识、上帝、人等等”(转引自徐亮、苏宏斌、徐燕杭著:《文论的现代性与文学理性》第118至119页),由这个本源出发所设定的二元对立范畴如在场与不在场、精神与物质、主体与客体、能指与所指、理智与情感、本质与现象、声音与书写、中心与边缘等,相互衍生、相互否定、相互排斥、相互延异,在赵宏兴的长篇散文诗《守夜者札记》中透出了某种深层的特性。“黑夜”意象的运用,加大了诗人作为审美主体适应观照对象的强度,意与象的相互衍射,交汇成一幅亦真亦幻、迷离恍惝的夜色图,通过主客体的意向性互动,从而产生新的思想酵母与新的意义投射,
三、困苦者的痛感体验
赵宏兴的散文诗还注重搭建生活里的一些隐秘结构,在日常生活视角上对与现实摩荡冲突的困苦者生存状态的观照,着眼于小人物的边缘处境与生存范式,在朴素而忧郁的叙事经验中体现自己对于那些底层普通人的伦理关怀,使亲切家常的文字彰显出悲悯同情的仁爱之心,如诗评家陈超所说的“沉积着往事的隐痛,但又发出宁静温润的光辉。”(见赵宏兴《窗间人独立》封底,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赵宏兴在他的这本散文诗集的序文《放牧的人》中写道:“生活是宏大的,我总想找到它皮袍下的‘小’来,它们隐藏在生活中,组成生活整体的骨架。”也许生活本身就像“刃的叙说”:“你停顿下来,用粗糙的手指,沾了一下口中滚热的唾液,在我完美无缺的利刃上,轻轻擦拭一下。/擦得我泪流满面。”(《刃的叙说》),只有“在熊熊炉火中冶炼过”、“在沉重的砧子上锤锻过”、“在冰凉的寒水中淬火过”的生活,才是艰难困苦的生活,也只有经历过这种艰难困苦,才能所向披靡地获得“成功”――这是刃的宿命,也是刃的哲理。赵宏兴曾不止一次地引用洛札诺夫的话,即文学的本质并非在于虚构,而在于内心倾诉的需求,他在写作中保持对现实生活的观察与思考,使真实的声音内存于他灵魂的波动之中。无论是脊背被绳索勒弯的纤夫,还是置身煤层深处沉重而坚毅劳作的矿工,无论是贫困铆紧每根骨头的工地上的民工,还是背着硕大的背篓从沟底向上爬着的农妇,无论是演马戏的幼童,还是忧郁的小女孩,无不处在弱势的边缘默默地承受着现实给予他们的困苦与艰难。听到街头乞讨者令人揪心的唢呐声,看见驮着包袱充满焦虑忍耐着一而再的列车晚点的候车人,诗人心动恻隐之心,字里行间所寄予的同情心令人悄焉动容。那些卖唱的人,卖煤球的人,拾垃圾的人,摇泼浪鼓的老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枯守着烂摊子的人,睡在马路垃圾旁边流浪的人……面对这些生活的哀歌与精神的重力,诗人又怎能不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呢?“他像一头狮子在走动,眼睛里看到的是幽蓝的日子,耳朵里喧嚣浮起来,背后的楼群森林般密集。/他能做的,只是焦虑后的走动。/短暂的距离,使他走得更远。/破烂的楼顶上再一次显出,季节的干旱和食物的短缺。”(《下岗》),作者写下岗工人在楼顶上徘徊焦虑的心情,其狮子般的躯体正是干事创业的时候,却因下岗而使命运突然变化,内心里的焦虑,让人触目惊心,却又于心不甘被命运的摆弄,这种情感的张力使人在心里为他捏一把汗,对读者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与作者曾创作的一部战争年代革命题材的小说一样,他所描写的人物命运,所要表达的也是人性的温暖和思想的亮度,从而使人们在人物的磨难曲折中,从内心情感上与这种普通人的生存与命运建立起牵挂与萦怀的关系,正是这份牵挂,才让我们感到了温暖――那种“动荡的、苦难里的温暖,那种平凡里的、人伦里的温暖,最终都融合成为文学的温暖。”(张新颖:《中国当代文学中沈从文传统的回响》,《南方文坛》2011年第6期第5页)。文学是人学,散文诗当然也应该赋予人以真情的感染,应该像诗人江一郎所说的“在朴素的叙述中带给人温暖,又隐隐有些伤情。”(转引自张德明:《时间镜像中的物、事、人、情》,《诗刊》2012年第1期下半月刊),这种温暖和“隐隐的伤情”其实就是诗人对那些饱经沧桑的平常人、普通人甚至是卑微的人的一种人格尊重,并尽可能使他们活得有人的庄重与人的尊严。著名美学家高尔泰有言:“历史上所有传世不朽的伟大文学艺术作品,都是人道主义的作品,都是以其人道主义的力量、即同情的力量来震撼人心的。”(高尔泰:《美是自由的象征》,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240页),对苦难的痛感体验,有时是一笔特殊的财富;肯定苦难本身在人生中的意义,在作品中的价值,在创造和体验中的深刻底蕴,读过赵宏兴的散文诗,不知你以为何如?
四、还乡者的精神皈依
诗人与世界建立精神关系,找到一种精神生活的支点,培养一种内在的独立的生命精神,显得尤为重要。很多时候,诗人都以守望者的角色出现在心灵的家园,他们总是选择在沉默中面对,在形而上的哲学思辨上面对,在如康德所说的我们头上的星空和我们心中的道德律上面对,在求真、向善、爱美等三个维度上面对。尤其是在这物欲横流、市声喧嚣、人心浮躁、激情萎缩、文化矮化、精神疏离的背景下,坚守人文精神,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散文诗寻求精神支持,回到精神的故乡,可谓意味深长。赵宏兴的散文诗,栖身于精神的宅所,以纯真的心性和自由的灵魂驻扎在艺术高地上,体现了一个诗人的艺术责任和精神担当。“那些打工的人,从遥远的地方赶回来了,原来空荡的村子里,人多起来”、“青年的脚步还踏在乡村古老的泥泞里,但他们的脚下,已经开始坚实,不再是父辈无边的贫困和泥沼。”(《返乡》),打工的人不管他在外如何摆脱了物质的贫困,他的内心还是要返乡,返回到那使他永远掂记、永远有着心的皈依的地方――这实际上就是“精神还乡”――这与诗人所写的“离乡”之“脚步上的泥泞黏着沉重”,这种精神的流离失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故乡的风,故乡的云,故乡的绿色,故乡的艾草,以及故乡上空的月光,故乡的老房子,都成为安妥诗人心灵的一个个符码,成为那让他苦苦追求又恋恋不舍的精神存在,诗人从对这些物象的心灵感应上,实现了他的灵魂愉悦。“盘旋,这种曲线缠绕的高度,飘带一样起舞,就在天的那一边。/盘旋,沿着美人的眉头,就在梦境的深处。/盘旋,时间空间人间一起被驮着飞翔。/我要抵达你,看你的秘筐里,有没有我逝去的岁月。/我要抵达你,看你的黄金国度里,有没有我寻找的天堂。”(《山路》),故乡的山路,在盘旋起伏的高度上,是诗人所要寻找的天堂,这个“黄金国度”,这个“天堂”,亦即诗人精神的故乡,那让他的心灵“起舞”与“飞翔”,让他陶醉与向往的一处精神的故乡啊!著名作家周国平说:“人的灵魂渴望向上,就像游子回到故乡一样。灵魂的故乡在非常遥远的地方,只要生命不止,它就永远在思念,在渴望,永远走在回乡的途中。至于这故乡究竟在哪里,却是一个永恒的谜。我们只好用寓言的方式说,那是一个像天堂一样美好的地方。”(周国平:《灵魂是一个游子》,《各自的朝圣路》第208页)。“给它黑暗再增加重量!/它的身体生来就是为了燃烧,它在黑暗里舞蹈着,小小的身子已成为一团火焰,越来越大,冲破了夜色坚硬的结构,给勇士以更大的力量。/看吧,纷纷的逃匿者,空茫茫的天地间,唯有它在自由轻快的飞翔。”(《萤火虫》),这故乡的萤火虫,大千世界中的小物体,一种微不足道的、人们司空见惯的小生灵,却能“燃烧”,“在黑暗里舞蹈”、“给勇士以更大的力量”、“自由轻快的飞翔”,甚至它还能用小小的、闪耀着火焰的身子,冲破夜色的坚硬,体现着它那旺盛的生命力量,这是其精神之所在。从另一方面看,就是这样一个“流放的天使,”不管它飞到哪里,也不管它飞向何方,最后的落脚点还是草丛与花丛,草丛与花丛就是它的精神的故乡,是它在夜色中所能碰撞出的心灵的火花。在我看来,即使宏兴以“放牧的人”自况,作为一个行者,他所经过的一次次的思想的游历,其感情的归依还是他精神的故乡,从某种意义上说,诗人在路上,他同时也是一个自觉的还乡者。
赵宏兴以充沛的才情和知性,使他的散文诗以深远、隽永、峻拔和激情灵动取胜。他不仅是思想者、守夜者和还乡者,还是一位文学的伯乐和散文诗的有心人。作为《中国当代散文诗》主编和《清明》、《安徽文学》编辑,他一直关心、关注着新人的成长,为人作嫁,无私奉献,为散文诗作者刊发作品开拓新的园地,为无名者做一颗铺路石;他热心采访散文诗坛名宿健将,通过推心置腹的对谈,对散文诗的走向碰撞出耀眼的思想火花;他倾力推动并主持散文诗理论研讨峰会,以坚守、包容、创新的姿态回归与敞开,坚卓扎实地构建他的散文诗的结构秩序、价值体系和发展策略,为中国散文诗的繁荣作出了难能可贵的努力。
著名作家墨白在评论峻峰先生《三炷香:历史行色与他乡叙事》中说,阅读不啻一次行走,我们来和这个快乐而又性情的旅者、行者、言说者共同结伴,一起预约和计划,一起出发和抵达。很多年前,我就与宏兴兄相知相识,相互砥砺,一起走过让曾经而今后还继续让我们感动的人文、历史、文化、山川、大地,一起走过他的北窗、草地、牧场和黑夜的光芒,一起走过那些曾经赋予我们的梦想、希望和时光,“最终发现,我们走过的,原就是自己家族的历史,原就是自己的心路历程,原就是我们当下正无尽展开和进行着的日常生活。”(墨白语),就是我们在精神的故乡留下的坚实印迹。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赵宏兴用他的散文诗为我们作出了最好的回答:
“远方没有一丝诡异,我的灵魂可以放心地在上面奔跑、腾跃和休憩,可以忘掉忧伤。
2012年1月31日,写于铜陵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