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代特殊篆书契丹篆钱赏析

辽代契丹帝国开国前的文明程度究竟达到什么地步？有什么事实依据？如果笔者说契丹上层社会当时的汉文化修养，已不落后于中原任何一个政权。你肯定会质疑道：有什么事实依据吗？是的，我有依据！这就是契丹特殊篆书契丹篆钱。它可以证明当时（应是唐中后期）契丹铸钱工艺已臻成熟，其铸钱技艺已不次于汉族工匠。他们翻铸与仿铸的，秦汉及魏晋南北朝钱币，已可以乱真，可以肆无忌惮地投入流通。而他们用自己发明的特殊篆书，契丹小篆书书镌的钱币，更是技压群雄，惊艳华夏。以至很多人至今不敢承认其应归属契丹。

这种契丹特殊篆书契丹篆钱。目前仅笔者亲见就有五种七类（见图1-7、），它们是：1、常平两铢光背钱；2、常平两铢背钱面背四童蹴鞠图钱；3、常平铢制背孕星钱；4、常平铢制背本命元神图钱；5、起弹春制背常夹伏渿钱；6、起题春制背常深滍蚩（应加“犬”旁）钱；7、永通德国背鱼花卉图钱。

这些篆书钱有其固有的几个特点：一、其字是汉字部首、偏旁、笔画增减了的汉字，即被改造过的汉字。据宋人王溥《五代要会》卷二十九《契丹》条说：“契丹本无文记，唯刻木为信，汉人陷番者，以隶书之半，就加增减，撰为胡书，同光之后，稍稍有之。”这些经改造的汉字即“胡书”。其形成时间并非在同光之后，最早者最迟也应在隋唐早期，因为契丹铸常平两铢，不会是几百年后突然仿造，而应是距北齐铸常平五铢（北齐天保四年，公元553审）时间不会太远。

　  二、这些篆书并非完全篆体，而是篆隶楷混血之体，是篆变隶变时期的产物。如有“水”偏旁的字往往主体写作篆书，偏旁却不作篆体而作变形的隶楷体。三、书体偏旁部首位置不固定多任意调换，甚至反书。四、读音与汉地语音不完全相同。这四个特点使契丹小篆篆书成了有别于汉篆的一个地区性篆书品种，我把它称为“契丹篆”或“胡书篆”。它应是契丹大小字篆书体的前身，

契丹人在耶律帝国建立前的遥辇汗国、大贺氏方国（部落联盟）时期，用“契丹篆”铸造了不少祭祀，聘享，政宣钱币，今天本文展示的七枚辽契丹特殊篆书契丹篆钱，就是其中有代表性的名钱，请大家欣赏。下边笔者将自己对这些契丹篆钱钱文的试译提供给大家，以便研究赏析时参考。本人的试译旨在抛砖引玉，可能错谬满目，敬请大家指谬纠偏，以便把这些契丹篆钱的源流捋清。

1-2、“常平两铢”光背钱，“常平两铢”背四童蹴鞠图钱。钱文顺读。译文“常平两铢”得到泉界公认，不再赘述。钱文的意思是“永久不变的法定标准的一两重钱。”。光背钱是权重钱，四童蹴鞠图钱是祭祀求子钱。此时的契丹的衡制应是铢两制。

3-4、“常平铢制”背孕星钱，“常平铢制”背本命元神图钱。钱文顺读。译文“常平铢制”，“制”为减“立刀”胡书。钱文的意思是“（自本文公布之日起我契丹国即日实行）永久不变的铢两制（衡制）”。背星钱是“王命钱”，背本命元神图钱是流传广泛的生肖钱。应是为配合推行铢两制的宣传钱。

以上四钱铸造时间应为同一时期，即为统一国家衡制时期，应即契丹最早出现“可汗（国君）”时期。契丹首汗为大周皇帝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696年）的“无上可汗”李尽忠。可李尽忠从称汗到去世仅有五个月，而且连续战斗。估计没有时间整顿度量衡。笔者以为最有可能统一国家衡制的可汗应是契丹第二位可汗，迪辇汗国首汗阻午可汗遥辇俎里（李怀秀）。

李怀秀是735年（开元二十三年）在耶律涅里扶持下登上汗位的。1044年（辽重熙十三年），涅刺部人肖韩家奴上辽圣宗隆绪疏中云：“臣闻先世遥辇可汗洼之后，国祚中绝；自夷离堇雅里立阻午，大位始定”。涅里和阻午可汗实行了许多建国措施，如设监狱，定法律，制礼仪等等，相信统一汗国衡制必定在这一时期。

5-6、“起弹春制”背“常夹伏渿钱，“起题春制”背“常深滍蚩（应加‘犬’旁）”钱。钱文顺读。这两枚钱的译释得益于泉友汤阴嗜泉的辛勤劳动。这里仅向泉友汤阴嗜泉先生致以崇高敬意和真诚谢意。笔者的译释，只是在汤阴嗜泉先生的译释基础上归纳阐发而已。“起弹（契丹）春制”背“常夹（挟）伏渿（梁）钱”，释文大意为“这是一枚契丹国（唐天复六年907年）春天特铸的珍币”，“我们契丹国人永久怀着臣伏大粱朝的忠心”。钱上字的解读请参读汤阴嗜泉先生大作《契丹国第一种聘享钱》。

“起题春制”，应亦是“契丹春制”的另一种写法。背“常深滍（音zhi，义为河南水名）蚩（应加‘犬’旁，音chi，义‘狩’）”，释文大意为“这是一枚契丹国（唐天复六年907年）春天特铸的珍币”，“我们契丹国人永久静候大梁皇帝巡狩”。此二钱铸行的背景，正如汤阴嗜泉先生所引史录：（天复六年二月，907年）汴州朱全忠遣人浮海奉书、币、衣带、珍玩来聘”（《辽史.太祖本纪》）与之交好且“开平二年（908年）五月，乙丑，契丹王阿保机遣使随高颀入贡，且求册命，帝复遣司农卿浑特赐以手诏，约共灭沙陀，乃行封册。”(《资治通鉴.后梁记》被契丹求册封，契丹为后梁铸造的聘享钱。

这两枚“契丹春制”钱即应当是契丹为后梁铸造的聘享钱，铸造者使用特殊篆书契丹篆是向大梁示好又体现了民族的自信心，其铸造时间，笔者赞同一是“梁太祖开平元年（907年）契丹遣其臣袍笏梅老之梁通好，梁遣太府少卿高頎、军将郎公远报聘”（《契丹国志》）二是契丹908年“求册命”之时，因契丹国号承自祖制，尚未有汉文年号，故选用了“起弹（契丹）春制”这种国号音译铭钱的方式。笔者赞同这种钱是契丹国铸造的第一种聘享钱的论断。笔者译释在参考汤阴嗜泉先生三篇考释文章外，主要得益于查阅了王竹溪先生《新部首大字典》，周行健先生《难字小字典》。

7、永通德国背鱼花卉图钱。这是一枚改范加背饰的特殊篆书契丹篆钱。钱文顺读。钱是以北周的“永通万国”为范，剜去“万”字，换上契丹风味特浓的“德”字，并在钱背加铸了象征生育的大朵红莲（女阴）和子孙繁衍的双鱼。一枚强调货币流通的北周钱，瞬间被改造成一枚政治宣示钱，我煌煌大契丹永远只和大德治国、行德政的国家互通互交。这是面对唐末五代中原各国都要和契丹交聘，都企图拉强大的契丹为自己政权加力的情况，契丹在表明自己的对外政策与交友原则。这和耶律阿宝机“大德治国”治国纲领相互应，据此，可以确认这枚钱是阿宝机在907年以后几年间铸造，是一枚节庆礼仪后散发的政宣钱。

以上七枚辽契丹特殊篆书契丹篆钱都很珍罕，都具有各自的钱文特点，神册五年契丹大字获得“国字”地位后，契丹篆钱就近乎绝迹。这恰恰证实了这种契丹篆钱是遥辇汗国和耶律帝国早期铸，是辽契丹最早的用于政治目的的特用钱。它告诉我们契丹人不止阿宝机聪慧，遥辇九汗也不愚蠢，很多政策遥辇汗国已经制定，阿宝机不过是在先人创业的基础上做大做强罢了。这对研究契丹文明，还原契丹真相，纠补辽史缺讹，都将起到巨大作用。

注：七枚钱中两枚来自网上，三枚为深圳泉友胡坚先生的，两枚为博主自藏。最后再次向汤阴嗜泉先生，胡坚先生及网上朋友致以衷心感谢！

泉痴山人2013-9-9于京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