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著文考释过天津泉友郭先生一对契丹“面四神背分别阴镌汉文、契丹文‘赐与军节度使耶律奴瓜’”的大型金钱，夸它展现的四神形象亦神骏灵动呼之欲出。它们身姿雄伟阳刚，四个神兽无不栩栩如生。青龙飞腾，白虎踴跃，朱雀翱翔，玄武起舞，四只神兽在白云间展转腾挪尽情地展示他们神奇雄武，整个画面动感十足，四只神兽舞姿优美有致。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世间竟有同一题材的更加精美的对钱出现，而且也是一对契丹“面四神背分别阴镌汉文、契丹文‘赐与军节度使耶律奴瓜’”的大型金钱。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承天太后和辽圣宗两次赏赐他耶律奴瓜？为什么对他这么垂青？

从《辽史》看，耶律奴瓜担任辽兴军节度使的时间并不太长，首任辽兴军节度使是在统和二十六年，此前自统和十九年秋七月一直担任南府宰相一职，统和二十一年四月因擒宋将王继忠于望都，以功加同政事门下平章事。在任辽兴军节度使不久，又被调回京都“寻复为南府宰相”。统和二十九年再任辽兴军节度使，开泰元年三月，加尚父。六月病故。

从以上耶律奴瓜任辽兴军的经历看，他两获金对钱的赏赐是顺理成章的正常的事。第一次受赏金钱，是因他擒获宋朝高级将领王继忠。第二次受赏，是因他一生忠于王事，战功卓著，所以被加尚父，再授金钱。第一次是当时称制的承天皇太后赏，第二次是已经正式执掌朝纲的辽天辅皇帝圣宗赏。

前后两对赏赐金钱，哪对是第一次受赏金钱，哪对是第二次再受赏金钱？让我们对比一下两对钱的镂雕工艺、钱文书法，立马就会得出一个结论，天津郭先生的对钱是第第二次再受赏金钱，而笔者这对钱是第一次受赏金钱。道理很简单，郭先生对钱刀法纯熟，技艺炉火纯青，钱文书法流畅，字里行间充蕴着老成持重成熟完美的气质。四神的雕琢如不与笔者的钱对比，可用至善至美四字描述，并不觉得夸张和过份。这些特质说明这位雕钱工匠必定是一位身经百战，雕钱无数的大师级人物。他所雕的钱枚枚都是精致完美，个个形象都栩栩如生。

然而和笔者的对钱放在一起一比，人们就会惊讶地发现，郭钱虽然完美，但缺乏灵性；技艺虽然可无可挑剔，但少有精气神；老成纯熟，但缺乏青春活力；形象虽栩栩如生，但少有心灵迸现；舞姿优美有致，但缺乏立体效果。总体感觉郭钱是一位工艺大师以纯熟的技术雕琢的完美的工艺精品。

笔者的钱与郭钱相比，稚嫩、生拙、纯朴、技艺尚不够青纯。但它的每一刀、每一个笔划、每一个细微的情节，它都是那样地用心去运作，用全部智慧去体会、去摸索、去创造。它不象工艺大师在细心地雕琢，而象一位年青的画家正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成名作的创作中，作品中你可以感觉到一颗年青的心在跳动。你似乎可以听到他“呯”“呯”的心声，他急促的呼吸，刻刀在他手中的轰鸣。

因为他是用心灵去弹奏一支青春的乐曲，用全部智慧去创造美好人生。所以，在他的作品里稚嫩化作喷薄而出的青春活力，生拙幻化成艺术细节的真实细腻，纯朴演化为整体形象的生动活泼，立体感极强。认真弥补了技术未达青纯的差距，认真使青年的处女作达到艺术的峰颠。他刀下的四神图不仅仅是件工艺精品，而是一件艺术大师精心制作的艺术珍品。

有人说你是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笔者说，非也！这是所有懂得欣赏艺术珍品人们所共有的德行，见到绝世珍品非卖弄几句，不能催毁心中块垒的真情流露。面对这样一对饱含深情与民族对话，以真情蕴注刀中，始终追求着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的作品，你会真正体验到契丹民族那种震撼的、深厚的、绵延不断的顽强狂傲的气势。你会一定被契丹艺术家导之泉注，顿之山安，轻如蝉翼，重若崩云的妙不可言的技艺所震撼，一定会为契丹文明的高度发展所折服。

该对钱的四神图应是四神在中华大地出现以来，表现最完美、神韵最淳厚、形象最生动、动感最强劲的艺术杰作。笔者羞愧，不能用恰当的词语形容它的美丽，它的神韵，它的灵动，所谓“美妙尽在不言中”应是对其最恰当的描绘。

对钱一大一小，契丹文为当百型，汉文为当十型，这亦反映了澶渊之盟未订前契丹人民褒契抑汉的心理。这也间接告诉人们这对钱是在统和二十二年（1004年）十二月澶渊之盟签定前铸制的，阴刻文是在统和二十六年（1008年）决定赏赐耶律奴瓜后加刻的。契丹文钱径57.16毫米，穿9.86毫米，厚4.04毫米，重99克。汉文钱径43.37毫米，穿7.516毫米，厚3.59毫米，重99克。

抚摸着对钱翡样晶莹的包浆，望着对钱金光闪闪的躯体，欣赏着对钱上高高凸起的、玲珑剔透的、似乎要挣脱束缚跳到人间的、四个活蹦乱跳的神灵动物，我们仿佛看见望都会战一箭射倒宋军主帅战马，飞身将其生擒的耶律奴瓜矫健的身影，仿佛看见辽宋澶渊城下签定的给两国人民带来百年和平的兄弟之盟，仿佛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殉职任上伟岸……。这一切史上有的史上没有的史实，虽然已离我们远去，但他们遗留给千年后我们的信息，依然在面前的对钱中久久地，久久地放送……。这就是钱币的魅力，尤其是契丹文钱的魅力，更是契丹文宫钱迷人的艺术魅力。

裴元博  陈传江2010-7-31于京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