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文“天祚皇帝之赐金吾卫上将军”银牌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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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者 按
[编者按]今年2月16日我们曾对此银牌以《契丹文“皇帝敕命金吾卫上将军”银牌考释》一文进行了初步考释。当时因牌面右上的篆文契丹字无准确对应的翻译资料可供查核,而其余三字汉意“皇帝之赐”,考虑到牌背“金吾卫上将军”是辽代武将的加衔,照理只能“敕封”而不能“赐与”,就想当然地认为牌面的契丹字“赐”应是汉语“敕命”之“敕”,将“皇帝之敕”汉译为“皇帝敕命”应符合契丹字本意。于是就将银牌文字取其大意汉译为:“皇帝敕命金吾卫上将军”,并根据译文,以《辽史》为依据,对该银牌主人、赐牌皇帝进行了初步考释。
文章发表后,引起收藏界、契丹文研究界很多朋友的关注,许多朋友出于关心,来信来电提出许多宝贵建议,包括译文如何核对?一字多音、一字多义情况如何处理?钱符文字和石刻文字的区别?特别深谙契丹文的“大意觉迷”网友,给我们发来了我国箸名契丹文字学家刘凤翥先生在《许王墓志》中对与银牌右上一字的解读“天祚”,经与国内外多位契丹文专家多篇论文核对,最后确认银牌右上一字解读作汉文“天祚”是正确的。
因为银牌的颁发人得以重新认定,银牌的获得人自然也就需重新考证。因《辽史》过于简陋,字面上很难查出具有 “金吾卫上将军”官衔的人与某些重大事件的关系。在书面文字资料无法满足考释的情况下,我们只好求助于石刻文字资料。最后,终于在《辽史》中又查到了可能是这枚天祚银牌的一位获有人,促成了这篇《契丹文“天祚皇帝之赐金吾卫上将军”银牌再考》的文章。
在《再考》一文发表之际,我们诚挚地向关心爱护我们师生的广大网友、藏友、泉友,表示衷,心感谢,特别向及时给我们提醒并尽力给我们提供无私帮助的“大意觉迷”先生致以诚挚的谢意。
契丹文研究是一门绝学,契丹文钱币、符牌、印章、铜镜的研究更是绝学中的绝学,在研究探索的过程中专业的科研人员都难免走弯路、犯错误,况且象笔者中这样一些完全靠自学、仅能利用业余时间探索绝学的青年人,出些偏差,纰漏完全更是可以理解的。希望年青的学友们不要气馁,今后只要更严谨对待每一个学术课题,相信以后的偏差和错误会越来越少,道路会越走越宽广。
这次考释出现偏差的责任全部在本博主,学术上的急功好利,急于成书的私心,在仍有一字尚未译出的情况下,就匆忙投入考释,结果导致了偏差的出现,这是学术不严谨的表现。这里博主向所有本博客读者致歉,并以《银牌再考》一文答谢所有朋友。
泉痴山人2010-3-2于京东
契丹文“天祚皇帝之赐金吾卫上将军”银牌再考
契丹文“天祚皇帝之赐金吾卫上将军”银牌是我们师生最钟爱的一面符牌,因为它是我们所见辽金符牌中设计最妙,做工最细,形象最美的契丹文银符牌。虽然这个“金吾卫上将军”只是个仅能佩戴银牌的三品武官,但不知为什么这面银牌竟别出心裁,不用铸造法成型,而用费工费时的制做银器的打制、錾刻、焊接等方法精心制作?这面契丹文银符牌,开创了中国符牌制作史上创新的里程碑,为中国符牌百花园献上了一束绽放异彩的奇葩,也为想真正了解契丹文化的人们献上了一道香醇隽永的大歺。
银牌空心略呈长形,为两片打制成凹形的长方形银片焊接而成。牌高82.2毫米,牌围饰龙内是面背对称的圆形深凹的牌面,内凹圆径68毫米,圆缘錾出约1.5毫米宽的花瓣形花边。牌宽70.35毫米,牌最厚处8.36毫米,最薄处6.5毫米,牌重98.5克。
牌圆形牌面外,两面錾刻直立的鱼龙两尾,鱼龙头爪尾相对攀附于内圆外侧,作相向戏珠状,龙头突起,龙鬣长披,特别有趣的是两缕长鬣从头外侧甩披至头内侧,头及龙鬣形成宽平的牌肩。龙头昂起,张口吐舌,两长舌巧妙地联在一起,成为可活动的挂环。两条龙的三条手臂分上中下对称地组成圆牌面外的装饰。鱼龙錾刻得粗壮有力,鳍、鳞錾刻得致入微,形象极为生动。
圆形牌面的地子錾刻成鱼子纹,正面圆内錾刻了四个篆书契丹文字,篆法奇特,工整严谨,笔意刚健,生动流畅,经多人多方辨认翻译,最后确定其汉意为:“天祚皇帝之赐”六字。牌背圆内錾刻了六个行楷体契丹文字,书写极为工整,刻工极细,笔力苍健,遒劲俊秀,笔韵盎然。经翻译,汉意为:“金吾卫上将军”。至此知道,这面银牌是辽朝最后一位皇帝天祚帝亲自发布敕封令赐给一位军官以“金吾卫上将军”之衔的符牌,相当于现代的“授衔证书”。
让人纳闷和不解的是,“金吾卫上将军”,原本是应由北院枢密使授衔的正三品的武散官虚衔,今天怎么竟劳动起皇帝老子亲自颁布敕封令,并把敕封命刻到牌上,皇帝老儿甚至可能还是亲手将这面不同凡响,有别于以往银牌的,双龙特制银牌挂到这位被授衔人脖子上的?难道这背后有什么奥秘或不为后人所知的隐情?经笔者细翻辽史天祚帝资料,仅查到一位天祚帝天庆中期一个叫耶律适禄的人知兴中府时,曾被加为“金吾卫上将军”,不久即被强盗所杀。从耶律适禄的履历看,他最大的功劳是在上京擒获了一名枭贼赵钟哥。这样的功劳应不足以使皇帝感动,不足以让皇帝向他亲赐银牌?
为了慎重起见,笔者又查找了《契丹国志》和目前所能见到的石刻文字资料,希望能在其中查到有关天祚帝时期加“金吾卫上将军”的信息。然而从目前所能见到的资科看,除耶律适禄外,尚末发现还有一位天祚时期获得“金吾卫上将军”的人。原因不是天祚帝授予的“金吾卫上将军”少,而是这个品级的人,有资格入史的人少。加上《辽史》的天祚帝史实是元人根据私人笔记纂成,史实人物事迹的错讹漏丢比正史严重百倍,能有一个“金吾卫上将军”的事迹被保留已是奇迹。
据《辽史》《耶律适禄传》记载:耶律适禄,字撒懒。清宁初,为本班郎君,稍迁宿直官。乾统中,从伐阻卜 有功,加奉宸。历护卫太保,改弘义宫副使。时上京枭贼赵钟哥跋扈自肆,适禄 擒之,加泰州观察使,为达鲁虢部节度使。天庆中,知兴中府,加金吾卫上将军。为盗所杀。
从《耶律适禄传》看,里面问题很多,清宁初当宿直官的他,在道宗在位的四十多年中一直没升迁,这在当时是不可能发生的。乾统中,将近六旬的他,却战功连连,七十余岁终于熬成了一个小部落节度使。担任了一任知府,近八十岁,才被加为“金吾卫上将军”,没几天还被强盗给杀了。
这样一个可怜的老人,其生平虽可疑,但其事迹如果是真的,那天祚帝赐封给他的那枚“天祚皇帝之赐”“金吾卫上将军”银牌也还是可能的,当然,那就应不是褒奖耶律适禄的赫赫军功和惊天动地的伟业,而是嘉奖他终身为朝廷尽忠,躹躬尽瘁,死而而已的精神。保卫皇帝地位和国家世袭国体不变的忠心,于国于民于皇帝本人都是具有特殊意义的,需要大力提倡和褒奖的。面对这样的白发苍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皇帝怎能不从心里真心感激?怎能不亲颁敕命嘉奖这些对国家对自己忠心耿耿之士?怎能不精心特制一批与众不同的奖品,赏赐给这些虽无殊世之功,但把一生的精力和热血都献给了契丹朝廷的功臣?
天祚帝时期,当时授予的金吾卫上将军绝不会只一个人,应还很多,他们也肯定获得了此样银牌,可惜的是他们的银牌无一传下来,或许笔者之牌就是他们中哪一位的,只是因他无入史资料,只能历史地由耶律适禄去担承这份荣誉。
这面契丹文“皇帝敕命金吾卫上将军”银牌,是现存于世历代金银铜符牌中最精致、最漂亮、最具创意的珍品,它是辽“大辽末世”史实的见证,是记录契丹文明史不可多得的珍贵文物。我们师生能有幸获此国宝,并能为发掘它背后的史实做些肤浅研究感到幸运和由衷的自豪。我们的考释如能对大家深入了解这面珍稀的契丹银牌有所帮助,那将是对我们师生的最大奖励!
裴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