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万岁”钱释读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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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契丹(辽)钱币研究 |
前天,在“泉痴山人博客”发表了我解析“天朝万岁”钱,兼析乌拉熙春释“天朝万岁”为“天神千万”为该钱正名文章欠思虑的论文。由于论文是按文字发生学谈“胡书”,文字有些晦涩难懂,许多年轻朋友可能不会轻松领会。为使朋友们更好理解论文的论点论据和论述过程,今天我用杂谈地形式,把论文用通俗易懂的活语再诠释一遍,让大家有些更深入全面的了解。
先说乌拉煕春教授文章的论点,她的文章主要是用她的契丹大小字、女真大字的研究成果,分析批驳刘凤翥先生把契丹文银钱释读为“天朝万岁”是臆解,而说自己释解的“天神千万”才是正确的。然而,不幸的是乌拉煕春教授事先没弄清两个关键问题:
一是此种契丹文钱铸造颁行时间。如果是神册五年以后铸行的,她的论点就可能成立,只要以证据说明就行了。偏偏无任何文字和实物资料,能证明该银钱是铸于神册五年九月契丹大字颁行之后。反之,有科学考古出土文物,及形制风格与其相似的、已被众多钱币学家一致认定为契丹建国早期钱币实物证明,“天朝万岁”钱早在神册五年前就已经铸行。神册五年契丹大字颁行前的文字自然不会是契丹大字,那乌拉熙春教授用她的契丹大小字、女真大字的研究成果,分析批驳刘凤翥先生把契丹文银钱释读为“天朝万岁”是臆解,而说自己释解的“天神千万”才是正确的论文,不就成了无的放矢,把一切都建在砂滩上了吗?
二是把钱文释成“天神千万”厌胜钱语,有座不可愈越的高山,即“天朝万岁”钱存世有五等钱制的光背铜钱,这是历代所有厌胜钱没有也不可能有现象。解释不了这五等钱的情况,谁说该钱是厌胜钱都是不能让人信服的!
因为忽视了这两个问题,所以,乌拉煕春的文章已经不成立了。说她欠思虑确实是我的心里活。
其次,乌拉熙春作为论据的四个契丹大字,有两个与钱文字有别。一个是穿右的“岁”字与她释为“神”的字,即拓片神册六年的“神”字,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字。字虽都是“人字肩上三横”,但关键是“岁”有一点在腿上;“神”的一点在第三横右上方。借用她自己批驳别人的话来说“不先证明契丹大字的音与义,仅凭字形相近就将其与女真大字捏合到一起,过于武断,无信凭性可言。我们可以举出许多与契丹大字貌似的女真大字,实际上两者的音值毫无关联”,批驳她自己也应比较恰当。让人不解的是她早已经发现了两字的不同(她在注释中已经指出),可她为什么坚持用这个“神”字去释读“岁”呢?恐怕只有她自己明白。
另一个是穿下的“朝”字,钱文字是一横一直竖,立在一个台地中央。这是个象形字,象是个建在高台的殿堂的简化,一横代表房顶一竖似为柱子。所以我把它释为“居住的地方,即朝堂或‘龙廷’”的字义,我这不是胡思乱想的,而是根据契丹人造字方法和钱币实物类似字推导出的。请看契丹的一枚楼台殿阁图案文字钱,看看他们是怎样将实际建筑物简化成文字的?(见图1、2、)
乌拉熙春作为证据的释为“千”的契丹大字是什么形态的呢?和钱文“朝”字相比,乍看象是一个字,细看就会发现区别很大,“千”字中间不是垂直一竖,而是横下一撇,撇足还有些左挑,在一撇的中下部似乎还有一点。从字形看它似乎不是殿堂简化而来,因为房柱再变也不会变成斜的,应该说两字造字基础部件来源并不一样,所以新造字出的两个字绝不会表达一个意思。
用“神”、“千”两个与“岁”、“朝”两个有区别的字,硬说是“岁”、“朝”两个字,并说人家解读的不对,这怎么让人服气呢?
再有那个“万”字,明明是直接借用隋唐北方的俚俗字,只要稍微懂点辽钱的人,就知道千秋万岁、皇帝万岁、应天元宝等钱中的“万”字,都是“天朝万岁”的“万”。明明是个音形义都借来的字,却被说成仅借形义不具表音的借形字。还说什么“反证契丹大字亦无表音字用法”。这种说法在钱币实物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呀!
乌文中还引用了几个契丹文字学家,关于钱文读序的让钱币学家笑得喷饭的话:什么“辽钱无左旋读之例”,“:左旋读有违契丹大字自上而下、自右而左换行的行款”。本来这些钱币外行人的话,不值得去批驳,那么多左旋读辽钱实物摆在那里,还辩什么辩?可今天乌拉熙春教授还把这些这些外行话当作真理讲,这就不能不引起钱币界的注意和警惕,它说明普及钱币知识还任重而道远。让这些根本不懂钱币的古文字学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经济学家仅凭道听途说的一点钱币知识和主观认识,就去谈钱币解钱币,中国钱币研究不越研究越乱才怪?真吩望中国高等教育殿堂能给钱币学一角位置,为国家培养些既懂古文字又懂历史又懂钱币的全才,救救中国钱币!救救中国钱币研究!
关于契丹文的“源”与“流”。现在对契丹文研究的最大误区就是把契丹大字当成契丹文的本源,这是对汉字系文字发生学的无知,更是对契丹文化发展的肢解,根子都在于对契丹民族高度文明的无视及贬低。因为不相信大贺遥辇时代契丹已经高度汉化,已经创造出用汉字记录契丹语的方法,所以他们宁可相信《辽史》上九个月创制出契丹大字的神话,也不相信《新旧五代史》上,契丹人在大字创制前已早就用“胡书”记录契丹语进行文字交流的史实。契丹大字明明是“胡书”发展而来,“胡书”才是契丹大小字和女真大小字的根源,大字只是流的最早阶段,小字和女真字更是“流”之后绪而已。“源”与“流”不清,是至今契丹大字举步维艰的根本原因,我们契丹文字学家如能把契丹字的根“胡书”,收集研究,相信对契丹大字研究会有突破性的成果。
关于“胡书”的性质,我偏向于它的本质还是汉字,是契丹人记录契丹民族语言,被契丹人约定俗成的经过简化变异改造过的汉字。它的造字方法还是“六书”,即还是使用“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等原则去改造变异创造新字。尽管一部分字可能被读成了契丹语言,但骨子里按汉字六书制造的痕迹并没因此消失。所以我说用“寻根法”解读“胡书”的办法应是可行的。
我对“胡书”“天朝万岁”就是这样解读的。上天下地的“天”字是个完全新造的会意字,它的意思是契丹是“天族(帝族)和地族(后族)自家人众组成的国家”。而“朝”字是个新造的象形字,是一个建在高台上宫殿的形象,不言而喻它的意思是说这是一个居住地,是天帝地后居住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叫什么名称呢?自然是应叫做朝廷或龙廷,简称作汉语“朝”字应是唯一正确的读音。“万”字直接移植俚俗字,有多种文献和实物证明就不再说了。重点说说“岁”字,这是一个变异特别大的转注字,说是个新造字可能更会被接受。它是借用反书岁字,把笔画简化改造成“人肩上三横”,为了表示这是个原来下部有撇的字,故把撇简化成一撇点放在右捺腿上。虽然改造后的字,字形上已看不到岁字的模样,但造字人还是保留了岁字音义表示这个新“岁”字。
“胡书”与契丹大字的区别可能就在于“胡书”能用汉字“六书”释读,而契丹大字只能依靠蒙古语、达斡尔、女真等民族文字语言去释读。我不懂契丹文也不懂阿尔泰系语言文字,所以对契丹大小字释读没发言权。因为我把“胡书”作为汉字系契丹人所造契丹式“汉字”对待,所以用用汉字“六书”释读。这是我和乌拉熙春,刘凤翥,即实,陈乃雄,贾敬颜等诸位契丹文字大家对“天朝万岁”钱文释读的根本区别所在。
最后说说“天朝万岁”钱的性质,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能笼统地说所有的“天朝万岁”钱是什么性质,而要先把各个品种区分开来,如光背钱,背刻阴文钱,背纹饰钱,正规形制钱,特大特小钱,金银钱等,然后确定某种钱的性质,这才是科学的符合实际情况的做法。第二句话就是:不能以现代人和古代汉人收藏家所定义的钱币名词去套解契丹等古代少数民族钱币的性质。比如,古代少数民族习惯在钱币背阴刻文用于祭祀,可以说背阴刻文钱都是祭祀钱,但不可以说和背阴刻文钱形制相同没刻阴文的钱也是祭祀钱。再有,按现代“厌胜钱”的定义,祭祀钱包含在“厌胜钱”里。是不是就可以称这些祭祀用钱就是“厌胜钱”呢?回答是坚决的不可以!因为契丹祭祀钱也用于流通。再比如金银钱,在其他朝代是是用于赏赐,也可纳于厌胜钱中。可契丹金银钱,却不可以称为厌胜钱。因为契丹长期和中亚各国进行贸易,中亚各国通货就是金银钱,契丹长期用金银钱与它们贸易,说契丹金银钱是厌胜钱,岂不就是说契丹以厌胜钱进行贸易,不成了笑话了吗?
顺便说说所谓的“世仅一枚”这种夜郎自大式的自欺欺人说法。如果仅仅把它当做吹牛式的广告用语,人们大可一笑置之。可是一旦有人用它欺世盗名,用于商业炒作,问题的性质就变成了欺诈。一是欺骗了象某教授这样的诚实顾客,使他在不知真情的情况写出了不符合实际的吹捧文章。二是给持有同样或同类的钱币扣上了屈辱的“假钱”帽子,使众多的藏友遭受了不应有的政治经济损失。据我所知目前国内与辽上京“胡书”同模银钱,已出土不下二十枚。某单位还在标榜自己的钱是“世仅一枚”,他们的目的不是昭然若揭了吗?
古钱的珍稀品的不确定性是任何古玩无法比拟的。昨天价值千金的大珍品,今天就可能因某地出土一窖同版钱,而变成扔在地摊无人向津的破烂货。所以玩古钱的人心理素质要好,要经得起大起大落的考验。否则,就不要搞古钱收藏。目前,宋辽金钱就面临珍稀品种重新洗牌的命运,以前许多大珍品今后可能就成为寻常百姓家案头的普通收藏品了。不知道泉友们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
拉拉杂杂说了许多,目的就是使不懂契丹文、“胡书”性质的朋友了解这次关于“天朝万岁”钱争论的性质、内容、争论的要点,使这场争论不仅是专家学者的事,而使它成为整个钱币界关心的事,不知我的目的是否做到了?是否能做到?请朋友们指教!
裴元博2009-8-27草于京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