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阿尔格我俩希腊留学生拍拖 |
分类: 杂文言论 |
1
1997年6月19日上午,我正心情沮丧、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时,与阿尔格莉同住一间公寓的埃及女生丽达,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我说:阿尔格莉刚刚搭了一辆出租车,去北京国际机场了,是中午12:30的航班。
她给我留下了一些东西,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电报式的几行文字,却是一如既往的字迹工整而娟秀:“2008年北京奥运会,我们还会见面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最后让我再道一声:I Like You。”
阿尔格莉即将回国修完她的本科学业,这我早就知道,但没想到有这么快。从6月上旬以来,好几天她都反常地没来找我;我的BP机上也好久不见一丝她的消息。几次我去留学生楼传呼她,又都说不在。她这是故意避免同我见面,徒增伤感。
其实,整个6月份,当我俩知道彼此分手在即时,心情就一直未开朗过。原本我是想邀请她去南方家乡做客的,如今也便成了泡影。阿尔格莉倒强颜欢笑,不停地安慰我:她一定还会来中国的。会吗?
离起飞时间还有不到1个钟头。我咬咬牙花大钱叫了一辆“夏利”,直奔远郊顺义境内的北京国际机场。但当我进入候机大厅时,已是12:25。阿尔格莉早就通过了安全口,走上飞机舷梯。
伫立在玻璃窗前,我目不转睛地盯住那架载着阿尔格莉的银白色庞然大物,慢慢驶上跑道,又募地跃向蓝天。我的眼睛湿润了。
2
与一名希腊少女产生一段异国情愫,在京城的名牌大学里“拍拖”,对我这个来自外地乡下的穷学生而言,不啻于一场梦幻。真的,放在半年前,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的。莫非这就是“缘”?“中国人信缘,我也信。”阿尔格莉曾经说过。
200个日日夜夜过去了。然而,阿尔格莉的金发碧眼、爽朗性情、聪明好学,以及我俩携手相处时的喜怒哀乐,至今仍历历浮现在我的眼前,仿佛就是发生在昨天。
认识阿尔格莉,是在一个说奇怪又平常的日子。今年初,我上大四最后一学期,见时间充裕,就选修了一门自己感兴趣的书法课。当我俩碰巧挨坐在一起时,这个有一头缎子般金黄闪亮的鬈发、一双澄澈照人宛如蓝宝石的眼珠、汉语讲得挺流利、能写一手不错的欧楷的“西洋妹”,深深地迷住了我,让我想起古希腊女神海伦。后来,当我听说她果真是希腊人时,曾开玩笑地问她:“你难道是海伦的后裔?”她颇为诧异:“这个,我倒没考证过。”
阿尔格莉是我校历史系的留学生。她爸爸在希腊首都雅典的一所大学教授东方哲学,曾多次访问过中国。由于从小受家庭的熏陶,阿尔格莉热爱中国,尤其对唐诗宋词与书法艺术情有独钟。所以,1999年9月,趁爸爸来华讲学的机会,本科还没上完的她就央求到中国留学,而她多年的“中国梦”也终于得以实现。
由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共同钟爱,我们产生了许多共同的语言。刚进大学时我上过一门外语视听《走遍美国》,其中有位希腊少女Alexander,清纯、活泼、可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莫非阿尔格莉就是Alexander的化身,从荧屏上走入我的现实生活中来了?
3
我们一起去参加首师大老书法家欧阳中石的作品展览,一起去西山采集枫叶、踏雪,一起徜徉在北大的未名湖畔、清华的荷塘月色里。我给她讲解《诗经》,她则给我背诵维吉尔、贺拉斯的作品。我们还一起为申请2008年奥运会在北京举办而努力行动,包括散发传单、接受采访、参加晚会、关心市容等。奥运会肇始于希腊,她很愿意中国举办下届奥运会,并表示一定要来给我们的运动员捧场。
她请我吃西餐,比萨饼、地中海烧鱼等,或甜腻或咸腥,她吃得津津有味,我却难以下咽;同样,我们的麻辣火锅、重庆辣子鸡、湖南毛家菜也辣得她双泪直流。
当我告诉她,按中国习俗,我属鸡;她小我1岁,属猴,按迷信的说法是鸡猴相克、不能共生时,她流露出明显的迷惑与伤心。
我还记得,当阿尔格莉“造访”我那狼窝般的男生宿舍时,大家笑话我“娶了个洋媳妇”。我挺难为情的,她倒大大方方,不置可否。她莫非默认了?我可一直不敢问。
最令我难忘的还是5月初,我们一起去西郊门头沟的潭柘古刹游览。在其深幽的后山荒径中,趁着暮色苍茫,四周无人,我们有过唯一的一次kiss。这还是在我的再三要求下,阿尔格莉才勉强同意的。我们的嘴唇也只是轻轻接触了一下,就很快分开了(顶多不过是西方的普通礼节,还算不上是接吻),像小偷似的。阿尔格莉满脸通红,显得很慌张、很害羞。没想到,这位西方女郎还如此“保守”、“落后”。
“拍拖”半年了,我们始终规规矩矩,恰如一首民歌中所唱的:“别人都说我俩有,可我俩还从没有拉过手。”相反,对一些中国大学生在大庭广众中卿卿我我、旁若无人的现象,阿尔格莉很是惊讶:“都说东方人含蓄,可我看,你们比最浪漫的法国人还大胆!”弄得我哑口无言。
4
除了这些甜蜜的回忆,我们也有过冲突,闹过不痛快。每次出去吃饭,都是采用AA制,我的中国男人式的“慷慨”就无处使了。偏偏阿尔格莉很执拗,元角分都算得清清楚楚。最初的几回,服务员看着我俩把多出的1元钱分为两个5角各自支付时,觉得很可笑。我极不自在。尤其有一回,服务员还用很鄙夷的眼光盯着我,令我非常难堪,恨不得夺路而逃。
闹得尤其厉害的是,那次去附近的双安商场买东西,回来时经过北三环天桥,一位衣衫褴褛、面庞苍老的瘸腿妇人跪在瑟瑟寒风中行乞。阿尔格莉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0元人民币来,递给那乞妇。我本来是想阻止她这样做的,说:“这些人大多是骗子。别看她表面上挺可怜,一天的收入可能比普通市民还多呢!”阿尔格莉霍地回头,柳眉倒竖:“你怎么知道她是骗子?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呢?没想到你这么冷酷!你们中国不是礼仪之邦吗?”她的眼角噙着泪珠,很激动。她这架势,我还是第一遭碰上。我当场愣了。而许多路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俩。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扭身就走……
没想到,在大学生涯最后的日子里,我竟然跟一名希腊女留学生有过这么一段短暂却美好的情缘。这些往事,如今却都成了弥足珍贵的记忆。阿尔格莉,你听到我在呼唤你吗?我们之间还从没说过“love”,而代之以“like”。你说:“love是个神圣的字眼,没到时候,不能滥用。”请你告诉我:这机会还会有吗?你又说,2008年北京奥运会你还会来的,那就让我们相聚在2008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