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是假期,我把孩子带在身边。上午,我和他一起读两篇外国经典散文,让他写一页字;下午他去学外语,回来就八点半左右了,我们一起吃一些他喜欢吃的东西之后,他写完日记,然后我们比赛每人背两首唐宋词——他常常比我背得快,有时候一连背六七首。
不要以为我对孩子学习上的期望有多高。孩子外语学得很不怎么样,所以他去补习英语;孩子的字写得像螃蟹在沙滩上乱爬,所以让他练字;至于朗读和背诵古词,我也没有指望他将来能在文学上有成就,不管他将来做什么,我想受一些文学上的熏染总归不会错——何况,经典的东西给人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过了文学这个范畴。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能和孩子共同做一些事情,我觉得是越来越难得的事。孩子的个头已经超过我,脸上已经冒出了许多小痘痘,嗓门也变得粗了——很快,孩子就要进入青春期了。我不想有一天因为越来越少的共同话语让我们突兀进入冲撞矛盾别扭尴尬心痛的境地!
在推荐孩子朗读的那本书上,我忽然翻到一个故事:
一个男孩3岁的时候,喜欢上了玩沙子,他爸爸担心他会往花床里扔沙子,把那些草弄死。他妈妈说:“草还会长出来的。”
男孩5岁的时候,要在院子里立一副秋千架,他爸爸担心他用运动鞋刨地,把那些草弄死。他妈妈说:“草还会长出来的。”
男孩12岁的时候,主动提供自家的院子作为露营地,他爸爸担心帐篷和那些大脚丫子会把每一片草叶都碾成泥土。他妈妈依然说:“草还会长出来的。”
终于,爸爸不用担心有人再弄坏他的草坪了,生机勃勃的绿草像厚厚的茵毡铺满了院子,覆盖了被运动鞋踏过的小道,淹没了自行车经常在那儿摔倒的小径,环绕着小男孩用茶匙翻掘过的花床。
可男孩的父亲对此视若不见。他以焦急盼望的目光越过草坪,声音发颤地问道:“他会回来的,是不是?”
如果我们能够想到,草还会长出来,可是有一天孩子不会再回来,或者不会常回来,也许,我们就会耐心很多。
我忽然想到了母亲。
母亲是一个极爱清洁的人,我们小时候,家里的床铺总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可是后来,我们的孩子回去,总是要在床上吃东西,打滚,甚至跳高,母亲却总是笑笑,不说什么;节假日,我们回去,打麻将的打麻将,玩牌的玩牌,睡懒觉的睡懒觉,早上第一个起床扫了院子热好洗脸水的,还总是母亲;回去的孩子多了,电视遥控器你抢过来他抢过去,母亲每天看的连续剧看不成了,她没有怨言……
母亲不识几个字,她不可能看过这样的文章,可是慈爱的她早就明白,草还会长出,孩子不会再来。
罗曼·罗兰说:“一颗充满爱的心是天生要受它所爱的人折磨的。”
这种折磨,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所以,不管什么原因,我一直反对生下孩子给别人带的人。我的孩子在小的时候,除了出差,我总是尽量自己带。每天除了送他上学接他回家,侍弄他的一日三餐,晚上还要为他洗衣服,给他讲故事,教他背唐诗。后来工作忙了出差多了,不能每天和他在一起,可是我还会和他同读一本书,让他帮我看稿子,甚至和他像模像样地讨论我工作中的问题……
时常提醒自己,草还会长出,可是孩子不会再来,你就不会吝啬对孩子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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