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第一场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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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8日，儿子所在的幼师幼儿园合作园举行毕业典礼，我作为家长代表发言。我一开始就说，人的一生有许多纪念日，比如说生日、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结婚纪念日等等，但是，没有那一天能让我如此心潮起伏。我并不是矫情，说的是心里想说的话，甚至还有许多话没有时间说。我小时候没有上幼儿园的经历，甚至印象中没有幼儿这样一个人生过程，在如今能力许可的范围内，我尽可能为儿子创造最好的幼儿生活条件。幼儿园是经过反复考察选择的。家里有他独立的小书房，有他自己的手工活动台。除了书柜，还有一套高价精工做成的各个面被涂成不同颜色的积木似的框子，可以随意搭成他自己喜欢的形状的柜子或桌子。他一生下来我就为他订《婴儿画报》，进了幼儿园订《幼儿画报》。只要出差就为他买书、光盘和玩具。一套《迪士尼欢乐学英语》就有数百元。光是风靡一时的奥特曼和火车侠，就不知道买了多少种。《十万个为什么》也存了好几套。在为儿子投资方面，我是不惜一切的。从内心里来讲，我希望儿子有一个快乐的但并不虚度的童年。可是，一眨眼，四年的幼儿园生活就要结束了。儿子也许还不懂，但我明白，今后的生活对他意味着什么。从此以后，就是一脚踏入了人生的竞技场，不但他身不由己，就是我们纵然抱了再大的“不忍”，也要督促他，陪伴他，把一生激烈残酷的拼搏、奋斗进行到底。虽然现在都在喊素质教育和减负，可是我们能感觉到，孩子们的压力是一年比一年重了。

　　尽管我在发言中祝贺孩子们就要成为一个小学生了，可是心里是怜惜的，慨叹时光的易逝，童年的短暂。从此以后，书包一天比一天重，作业一天比一天多，游戏与睡眠一天比一天少，亲昵的爱抚一天天被没完没了的唠叨所取代，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会在一刹那间开始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学习生活。毕业典礼一结束，孩子们还沉浸在要放长假的憧憬中，园长就开始跟家长谈话。意思就是说，孩子不管上那个小学，都要参加分班考试。这是孩子的第一次考试，直接决定他进入小学以后在班里的位置和老师对他的印象，至关重要。所以，园里决定给孩子们补习文化课，家长采取自愿送孩子来园。没有小不点们发言的机会——他们懂什么呢——家长全都自愿了，并且一致同意把半天改为全天！

　　从此以后的10多天里，儿子和别的小朋友一道参加了补习，连星期天也不休息。每天接孩子时，我们做家长的惴惴不安地站在孩子身边，看孩子在与他们的年龄极不相称的卷子上改来改去。怕孩子接受不了，晚上又拿出白天的卷子来给孩子讲解——我们已经不自觉地陷入了“题海战术”！临考前一晚，我为儿子削了三支铅笔，和橡皮一道连同草纸为他装好，又把考试注意事项一一讲给他听，最后又把他这些日做过的试卷全部拿出来，帮他把平时容易写错的生字和容易混淆的拼音复习一边。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孩子吃早餐，小家伙居然有了压力，直说啥也不想吃。还问我：妈妈，如果考不上怎么办？又问我学校借资的1500元交了没有？隔会儿就问是不是快八点了。他害怕迟到。

　　从怡情园门口到逸夫小学，也许只有三两分钟的路程。可是，每次走到这条路上，我都觉得很堵心。以前儿子在幼师幼儿园合作园，从逸夫小学门口路过是最近的距离，可是，我每天早上却带着他，拐到另外的路上。舍近求远的原因，是因为逸夫门口路况太差。路面大坑小洼不断，遇到下雨就是一个一个的水池。路本来就窄，大车小车挤得密不透风，经常堵车。这些问题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坏处就是灰尘遮天蔽日，数步之外就看不清楚了。每当看到大车扬着尘土浩浩荡荡路过，我就会想到装甲车在战场上冲锋的景观。让孩子每天在这样的路上上学下学，安全与污染就足以让我天天头疼了。更不要说去年普查，孩子班里就有三分之一的小朋友铅中毒。可是，如果为孩子选择运师附小，那儿的路更糟糕。我曾经想为此写一篇文章，题目都想好了，就叫《通往上学的地方无路可走》，怕得罪政府，只好作罢。想来想去，近处的小学还只有逸夫可上了。想到以后儿子每天将在灰天车流中穿梭，我觉得悲哀，因为这毕竟不是我们做家长的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距八点还有一刻我们来到逸夫小学门口，这里已经停满了摩托车和小汽车。我们来到考场，里面已经坐着好多孩子。爸爸妈妈们手里提着饮料和零食，有的为孩子擦座位和桌子，有的仍絮絮叨叨告诉孩子考试要注意的问题。好像孩子将要参加的是高考。坐在儿子前面的那个男孩打开文具盒，儿子惊叫了一声：“Oh,Mygod！”原来这个男孩的文具盒里竟然装着六支削好的铅笔。八点半，考试开始了，家长们有的坐在树下，有的三三两两站在操场上议论孩子入学后的教育问题，有的干脆就站在考场的窗口观望。我本来是送了孩子就打算离开的，看到这些也不由坐下来，拿出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一节课下来，孩子们鸟儿一样飞出考场，寻找自己的父母。儿子一脸喜气，兴高采烈地说：“题可容易了，都是我们做过的。”看来“题海战术”还真有作用。我松了口气，听见有的父母连连问孩子，名字写上了没有？检查了没有？造句写的啥？不由哑然失笑。这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们有的吃，有的喝，还真像我们小时候从地里拾麦回来那样，又饥又渴的样子。一会儿，铃声响了，孩子们马上撒腿往考场上跑，你冲我撞的。我正担心着，一个小孩已经跌倒了。不过他来不及哭，马上站起来向前冲去。小可怜的！

　　就这样，我的儿子参加了人生的第一场考试。在今后的岁月中，除了每年的期中、期末考试，还有小考、中考、高考这些硝烟弥漫的战场等着他。我在心里为他乞福，希望他能经受住这些严峻的考验。我也希望社会和学校，为我们的孩子创造更好的受教育的环境和条件。这是一个做母亲的殷切期望，也是所有母亲的心里话。因为孩子是我们的，也是社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