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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
我学颜渊的话说:老师的“道”高远不可企及,可我连一点一点学习的心都没有呢。
他打个嗝儿,眼睛又盯住了刚端上来的一煲腊味拼鸸鹋肉碎饭。
老师!您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这腊肉,与我收受学生们的干肉差不多。
于是,木麻黄给他舀了满满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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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香扑鼻。
碗里盛着的,绝对是21世纪初中国南方一座以吃为号召力的城市里一个食肆最繁华地段的,一间酒楼里的地道的炖汤。
好喝吗?好。好喝。他说。
“食不厌精,烩不厌细”。我们已经将您老人家的倡导发扬光大了。
他惭愧。摇摇他的头,他,垂垂老矣。叹叹气,他幽幽然而说:吃食精细若此,这故事怎地有个结束呢。
他一定是想起收过弟子们孝敬的无数的一束束的咸肉干了。
那都是可以抵充学杂费的呢。
我笑了,小心翼翼地夹了一个刚捞上来的肉丸子,放到他碗里去。穿过岁月云烟,流水看起来没啥变化,但其实是物是人非矣。
但,这熬汤的材料,它的样子比您老人家还老。
“据考证,澳洲鸸鹋鸟与恐龙生长于同一个时期,长相一直保持史前时代的形状,没有丝毫变化。”
他睁着困惑的眼,慢慢咀嚼着肉丸的嘴停止了动作。
肉,很嫩罢?
我又烫熟了几片鸸鹋的肾片,这个,很脆。
是。这亦令一些动物学家深感困惑。恐龙,都绝种了,而它们,居然还保有史前时代的形状,存活、奔跑在草原、森林和沙漠地带,全身披着褐色的羽毛,采食各种嫩草和果实。而且,被引进了我们的国度,养殖,屠杀,炖吃……我们甚至知道了,鸸鹋肉富含蛋白质,低脂肪,低热量,低胆固醇。哈哈,这么一些都是新名词了,老先生。我得意地笑了。
瞧你乐的,木麻黄。
他撇撇嘴。吃了美味,他忘了自己的千古以来不变的师尊地位。
先生有三乐,乐道,乐君子,乐乐。
木麻黄乐吃。木麻黄不喜乐道。不做君子。最后一乐,仿佛有点点味儿哟。
鸸鹋炖汤沸腾。
蒸气缭绕,仿佛千万年来环绕在他头上的光环。爱光圣影下,我大大地感动着。他说:人活在世上,是不能和山林里的鸟兽同群的。天下无道,我要改变它。虽然路上尘土飞扬,我栖栖惶惶的了却了那一生。但,吾,在艰难中安身立命,危乱中不移其志,上不怨天,下不尤人,于人事能竭其忠,于天命能尽其信……无憾啊,无憾啊,他忍不住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鸸鹋肾片,放嘴里猛嚼。他咬动的瞬间,我听到了来自远古的一声脆响。喀嚓。
老师。
我学颜渊的话说:老师的“道”高远不可企及,可我连一点一点学习的心都没有呢。
他打个嗝儿,眼睛又盯住了刚端上来的一煲腊味拼鸸鹋肉碎饭。
老师!您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这腊肉,与我收受学生们的干肉差不多。
于是,木麻黄给他舀了满满一碗。
他又吃光了。末了,他打了一个真正的嗝儿,认真地听我问“道”。我告诉他身后好多年的,还有现在的中国人生,我所知道的有限的一点点。
你们犯了好多错啊。他长长叹息。
人,活着,总要明白什么罢?我说。来,来,喝茶,龙井。
活着,就是活着,我从不想为什么。记得,在陈国和蔡国中,我被包围了,我只管弹琴唱歌。我不选择死。活着是第一位的。
啊,老师。
我说。那些在生死面前作出勇敢选择的人,多么勇敢,多么值得钦佩!木麻黄拿了勺子搅动着吸饱了鸸鹋浓汤的腐竹,它们膨胀起来了。
他瞧着它们,不屑地说:人啊,我的后人啊,这种自作聪明的负气很愚蠢,膨胀,不见得就是伟大……
“老师,该执着于理想去死,还是妥协于现实求生?”
我再问他时,在雾气蒸腾中,他已经溜了,远远地,缥缈的,抛下一句话来:逝者如斯夫……
鸸鹋大餐不错罢?我跟着追问了一句。柔软香滑的肉,浓得化不开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