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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菊

(2008-04-01 19:4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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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拾朝华

分类: 我的散文
                                  
  
    小菊是比我大一岁的女孩子,住在我家对面。
  我们是本家,都姓曹,在同一所小学读书,她读五年级,我读四年级。从辈分上讲,她是我的“表姑”。
  每次到她家去,妈妈要我叫“表姑”,我就冲着她叫:“表姑”。
  她马上用手捂住我的嘴,说:“不许叫,不许叫,我们是同学,不是表姑。”
  我妈妈说:“表姑,总归是表姑。”
                     
 
  记得,小菊的脸红红的,模样很好看,是全村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子。眼睛水灵灵的,在大人和老师那里很得宠,大家背后都说她好看。那时,她是个白雪公主,我是一只丑小鸭,联系不在一起的。
  但村上的孩子都说,我们俩有“关系”,她是我用“锅巴”引诱上的“情人”。所以,村上的孩子看见我,就叫我“锅巴。锅巴”。
                     
 
  锅巴是乡下孩子的零食,饭烧好了以后,大铁锅底就留下一层剩下的饭渍,再添一把火,饭渍就变黄、变脆,用铲子铲下来,便是又香又脆,美味无比的锅巴了。
  有一次,我在小菊家温习功课,她妈妈烧饭,饭香了,菊红妈妈就往灶膛里加一把火,把锅巴烤得又黄又脆,给我和小菊吃。
  锅巴的香味吸引了外面的孩子,你别看孩子人小,他们对美丽的女孩子也是很敏感的,谁和美丽的女孩亲密接触,他们就会说怪话;看见我和小菊头靠头地温课,又吃锅巴,一副亲热的样子。他们就扒开门缝看,然后笑得把门“吱呀”一声冲开了。
  “干什么?干什么?”小菊这时就红着脸,赶那些小光蛋:小菊大声喊,去追人,孩子们门一开就往回跑散了。小菊把门关起来,孩子又悄悄聚集在门缝前。
  这件事传出去以后,她压力很大。但她没有问我,也没有责怪我,只是躲着我。当时我很傻,我们只是四、五年级的小学生,但精神负担还是很重,这种精神负担,一直可笑地跟着我们很多年。
  直到我去了上海父母身边,读中学了,隔一、二年回乡的时候,还有孩子冲着我叫“锅巴、锅巴。”
  这使我至今只要看到“菊”字,还有胆怯的心理,这两个字使我第一次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                
 
  三十多年过去,有时清明扫墓,我回到故乡。
  在村里东游西转,全是新面孔,全是不认识我的人,全是问我从哪里来的好奇的眼睛;只有脸庞老得像树皮的爷爷,布衫洗得白如月光的大婶,对着太阳眯缝起眼睛,疑惑地说:“那是华(我的小名)回来了吧?”
  以前叫我“锅巴、锅巴”的人,老的老了,死的死了,散的散了,当兵的当兵了;有的到外面打短工、做生意,不回来,像我一样,扎根在外乡,纵然回来,也碰不到一起了。
  小菊早已嫁人,据说离三星不远,同在一个县城,但不回家。
  走过小菊家,看她家的门关着,永远关着;又过了几年,小菊家的门被一座土墙堵死了;原来温课的旧屋,墙头倒塌了半面;大门像一个嘴里塞满泥巴的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再过了几年,堵门的泥墙也塌了;原来的房子变成了一片菜地,上面长着绿油油的青菜。
  小菊妈妈活着的时候,在那片空地上种菜,自己住在菜地边的小屋里。
  现在,小菊妈妈死了,哥哥也死了,小屋越发歪斜得不成样子了。
  现在,我不用担心了,村上的孩子,没人知道小菊,更没人知道我,不会叫我“锅巴、锅巴”了。
  但我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村巷里遇到的年轻女子,是哪家的闺女?还是刚嫁到三星村的新媳妇?红扑扑的脸,带着孩子气;那种亲切的微笑,仍然使我想起了年轻的菊红                
 
  清明,供过祖宗,吃过饭;听雨声如听人在诵经,为死去的祖宗烧纸钱。天气晴朗了,采几朵金黄色的油菜花,编个圈,戴在头上,心里充满了伤感的情绪,不知不觉地在原来温课、现在已经变成菜地的门前走来走去。
  小菊还回来吗?
  今天,我就要走了。
  生我于此,养我于此,又怎么样呢?
  我的根已离开了这片土地。现在,对于故乡,我已经是一个匆匆的过客。我要回到上海,回到我的学生身旁;小菊即使回来,也见不到我了。
  但我熟悉这里的一切,熟悉这里扛锄头、戴草帽的乡亲,他们出于黄土,入于黄土,是最淳朴、最简单、最善良的人。所有的功名利禄,城里的繁华和秩序,都像汽车尾气一样,被他们家的竹篱和菜花隔得远远的。 
                     
 
  生活在雪域高原的人喜欢红色,喜欢甜,喜欢热闹。在广大的农村,则天天是原始人性的展示。皇帝很远,道德很高。
  农村单调的生活,人与人见面,除了说天气,说庄稼,便说大队长霸占女知青的故事;放牛的汉子,和哪家的女人在玉米地里睡觉,或在麦场草堆里被人抓住,打断了腿等等,都是赤裸裸的男女。连唱的民歌,也全是猥亵的歌词;孩子们在这种环境里,学会了编“锅巴”的故事。 
                     
 
  小菊的事已没人知道,人世已经变换,沧桑已经更替,那些无名的日子,那些孩提时叫人脸红心跳的日子,早已风流云散。
  只有,村前河水长流,田野菜花依旧,村巷光阴如箫,著人春色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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