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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会是病开会是药 |
分类: 我的散文 |
不怕中了邪,不怕遇到鬼,不怕走夜路,不怕过坟堆,只怕要开会。每遇大会怯如鸡,会议一长睡如泥。
有人开会有成瘾,不开就难受;要树立威信,证明自己是领导,惟一的办法是开会。不开会,就不是领导;不开会,就不能向上级汇报;不开会,要我这样的干部干什么?
明明在办公楼布告栏发一条消息就可以的。不行,非开会不可;
明明一竿子就可以到底的事情,不行,内外有别,要先吹吹风,先内后外;有的消息又“出口转内销”,好像很神秘,弄不清楚其中的规律。反正一个简单消息,报上也登了,但单位里要层层转达,大会、小会、座谈会,床上还要架床,屋上还要叠屋。
每天翻开报纸,打开电视。看天气预报,不一定天天出太阳,也不一定天天下雨,但一定天天开会:
什么研讨会、联席会、碰头会、民主生活会、批斗会、吹风会、例会、常委会、筹委会、双月座谈会。中国人到底发明了多少会?世界吉尼斯记录有没有记全?我不清楚,因为一下子很难数清,非有一部专门的《会议辞典》不可。
我常常觉得,开无用的会真可惜。每次开会,几十、上百,上千人不上班。会议成本有多高?一般私人老板是开不起的。假如我们能减去百分之八十的无用的会议,我们的国民生产总值还能再提高十个百分点。
主席台上文山会海,下面听的群众受罪。
怎么办?有人就谈“山海经”,上面开大会,下面开小会;这时,会场就像烧开水,煮稀饭,上海人说烧粥,滚了的时候,到处冒气翻泡,开了,揭锅盖都来不及,一点不夸张,粥烧的声音就是开会的声音。
走进会场,冗长的发言是你欠的债务,要你偿还,一个接着一个,躲也躲不过;
走进会场,就像走进一座庞大的机器内部。外面听引擎的声音已经够呛,何况走到机器内部?
有人不怕开会。你开会,我就打瞌睡。
打瞌睡不是坏事,打瞌睡是自我保护,应该有自我保护意识。很多人都有经验,走进会场,先拣一个离主席台远一点的位置,最好是靠墙角的,两面都有人遮着,你坐在角落里,用最佳的防卫姿势打瞌睡。
当大会主席宣布:“现在大会开始”。
好,这等于宣布:“现在打瞌睡开始。”
打瞌睡可以养精蓄锐,等下班了回家再冲刺。
但问题是,胖子一打瞌睡就睡着,一睡着就打呼噜;经常是,打呼噜的声音,比发言的声音响。除非边上有人摇醒,一般碰一碰胳膊,或是会议主席停下来,故意一声咳嗽,是不醒的。
领导在上面作报告,我在下面写散文。
写散文的时候,我喜欢坐在前排,因为前排人少。经常是,一个会议前三排座位都是空的,我就坐上去。
有人以为,前排离领导近,自己一举一动都在领导眼睛鼻子底下,受到监视;其实,越是离领导近的地方越安全。
何况,前排往往有桌子;桌子上有茶水,喝完了,有工作人员给你倒;这种时候,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写,就像在对方的指挥部里做特务工作。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尤其在开会的时候写反对开会的散文,真有点诸葛亮出奇兵的味道。
人家想,你胆子不会那么大。你很投入地写散文,偶尔抬起头,一脸的认真,还带几分思考,人家以为你在做“笔记”,及时记下领导的意图,好回去传达。
以前会刚开,我就盼结束;现在不了,会议长一点不要紧,我的散文也很长,还没有写完,最后的结尾还没有想好哩!再开下去没有关系。
一个中等的会,我能写一篇散文;一个长会,我甚至能写三篇散文的草稿。每当开会,我便思如泉涌,因为这种时候,我有一种与人争夺时间的意识。到后来,越是忙,越是开会,越能写散文。
回到家里,安静了,没有打搅,一个人,对着键盘,奇怪,反而写不出来。
可能开会就像吃“兴奋剂”,吃出“依赖性”来,不吃就不行了。有一个时期,我散文写少了,因为会开得少了。
今年,去台湾教书,一学期开过两次会,没法写散文。
因为他们都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开会。学校有事,就把大家召集到会议室,每人发一份盒饭。
吃饭开始,会议开始;吃饭结束,会议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