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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箫 |
分类: 我的散文 |
当时我没在意,没有引起警惕,以为那是一只到处闲逛的
小鼠,到我的书房是来旅游的,一旦知道钻错了地方,是书房,不是米缸,在书里转转,没有好吃的东西,便就会自动钻出去,结果不是这么一会事,它进来就不肯出去。
它“游击队长”般地猖獗,抽屉、橱门、卡片箱,到处是它的劣迹:拉的屎、撒的尿、咬的碎片。
“鼠辈,休得无礼!”我决心把它驱赶出去。但是想不到,从此竟被鼠拖入到一场旷日持久的争屋斗争中去。
它“游击队长”般地猖獗,抽屉、橱门、卡片箱,到处是它的劣迹:拉的屎、撒的尿、咬的碎片。
二
我照做了:关门饿鼠。
一天、二天、三天,第四天开门,毫无动静。门大开也没有用,饿昏了?不!一定是我挡住了它逃跑的去路。
为了不让老鼠逃跑时感到心里紧张,我大开门又佯装离开。但仍然没有用,它仍然不出去,我才猛然省悟:
我的失败在于以已度鼠,将心比心;饿三天是根据我的胃制订出来的,我饿不了三天,以为鼠也饿不了三天。真扯蛋!隔肚皮的人心我都揣度不了,何况是鼠心?它潜伏不出,可知它的头脑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急忙回堵大门。因为门开着人又离开,唱的是“空城计”,鼠辈们若懂得“将计就计”,再进来三、四只,我就完了。
上策失败,只能出下策:关门捉鼠。
三
谁来帮忙?没人帮忙,自己动手。书像砖一样沉重,我泥水匠一般,搬到最后,脸上全是黑灰,只有苦笑的时候,牙齿是白的。
奇怪,等“战区”划定,“铁围”合成,鼠不见了。任你怎么惊吓,敲打书架,摇晃桌椅,高声吆喝,它就是大气不出。机灵的鼠早在我休息抹汗的时候溜走了?没有生擒,也没有白忙。我又搬书上架,捉鼠变成大扫除。搬完最后一捆书,人已经疲惫不堪,跌坐在地上。
鼠又在响动。怎么回事?全是瞎忙?气得我大骂“混蛋!笨蛋!”,不是骂鼠,是骂自己。怎么无能到这种地步?
四
当我把盘子放在它出没的厨边,诱它上钩的时候,我有一种我很阴险的感觉。觉得,世间万物,其实人是最坏的。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相信鼠也逃脱不了这个规律。果真是,第二天一看,油条动过了;一数,少了两块。呜呼哀哉,我可怜起它的天真。
书斋出奇地安静,再听不到它的声音了。中毒,拉稀,但大难不死,它竟然奇迹般地活下来了。此后任你放什么香饵,它坚决不上当。
我反着了忙,赶紧收盘子,因为盘子里的油条太香,我那宝贝的独生儿子最喜欢吃油条。要是他进来,把盘子里的油条吃光,药鼠不成,药了儿子,损失就大了。
五
对门小张家有一只大黑猫。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我们寄予厚望。
借来的那天,我们全家像欢迎英雄一样欢迎它,对它充满了敬意。它来到我的小书斋,“咪”地一声叫,一伸腿,一躬身,把身体拉长,做了几个扑鼠的热身运动,摆出一副架势,我们全家为它鼓掌,为它喝彩。果然,窥头窥脑的鼠没了动静。
我相信养士,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了笼络感情,显示我们的诚意,我们对借来的黑猫,视为上宾,天天以鱼肉款待,不敢稍有懈怠。
在我们的期待中,一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一个星期、半个月都过去了……
书房里没有一点变化;仅有的变化,只是以猫叫声代替了鼠叫声。
不久,被猫吓住的鼠也敢出来活动。鼠活动的时候,猫懒洋洋地躺着,对眼皮底下的鼠装着没看见。开始,我以为它在运用战略战术,等鼠近了再猛扑,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
最近,忽然看见书上新添了爪痕,桌上又多了臊臭,我知道是猫干的好事,趁火打劫,劣迹混在一起,以为主人分不清。
终于悟出了:顿顿有鱼有肉的猫何必捉鼠?进一层想,鼠一天不灭,猫一天是神;狡兔死,走狗烹。猫、鼠关系,以不战不和,互相牵制,互相利用为上策,就是现在的局面。
我终于无法忍受。只能还猫。还的时候,还不忘表扬几句:说张家的猫如何勇敢,善于捉鼠等等。
六
我想,假如上纲上线地看问题,透过现象看本质,我和老鼠之间的斗争,其实是争夺空间,争夺小房间居住权的斗争。我既赶不走鼠,就只能承认鼠的存在,承认这只鼠对小房间也拥有部分“主权”。也许,今后迎来的,是人鼠和平共处一室的时代?
正摇头苦笑的时候,忽然有了转机:学校新房落成,根据条例,我可以分到 F型的二房一厅,我可以搬家了。
真是喜从天降。一是,住了八年的斗室终于有告别的一天;二是,折腾我数月的鼠患可以就此摆脱。这样想的时候,我又感到羞耻:因为我觉得我在变相逃跑。
斗争了几个月,怎么斗到后来,居住权倒落到鼠手里去了?老鼠可以住下去,我却要搬出去?但你能拒绝搬新房吗?那是早也盼,晚也盼,盼了八年的新房,人生有多少八年呢?
七
最后,妻子从菜市场买了铁丝编的鼠笼,不抱幻想地一试,它钻进去了。
惩罚只能用一壶沸水兜头灌浇。“吱、吱”叫的鼠在笼中来回逃窜、挣扎,直至缩卷,僵死,那一幕极惨。儿子跑来看,我不愿让儿子看,因为这是一只从小离家独自在外谋生的小鼠。
八
我忽然觉得有些聊赖,有些悲哀:胜利者和失败者相生相灭,留下小屋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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