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贾岛祭诗

　　据民间传说，王安石曾作一诗谜，首句是“佳人佯醉索人扶”，谜底是贾岛。依灯谜常识而论，谜底全是白字，当属“梨花格”，此“假倒”非彼贾岛也。人们大多是从“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这一名句知道贾岛的，“推敲”这一典故，也因此传为文坛佳话。
　　贾岛才高，人傲，诗名也盛极一时，有诗赞曰：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风云顿觉闲。天恐文章浑断绝，再生贾岛在人间。贾岛以炼句、苦吟闻名，自谓“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他的苦吟精神备受尊崇，卓然自成一家，并形成了以贾岛为偶像的写作圈和读者群。追捧贾岛者，可谓推崇备至，五体投地，以至于到了痴迷的程度，后人称为“贾岛现象”，于今堪称铁杆粉丝。
　　长安城有位李唐诸王之孙叫李洞，当年颇有诗名，今人多有不识。李洞酷慕贾岛诗风，不仅学而时习之，而且顶礼膜拜之，其崇仰程度史上少有。据《唐摭言》《唐才子传》等书记载，李洞将铜镌贾岛肖像置于头巾上，常持念珠呼“贾岛佛”，一日数遍。若遇同好，必录贾岛诗赠之，并反复叮咛说，“此无异佛经，归焚香拜之”。南唐有个叫孙晟的，官至中书侍郎，有德操，好诗文。他年轻时在庐山简寂宫学道，曾画贾岛像置于屋壁，晨夕事之，人以为妖，遂被驱逐。崇拜若此，可见贾岛的磁场有多强了。
　　别人崇敬他、追捧他、成为他的粉丝倒也罢了，贾岛还自迷、自恋、自赏、自粉，所谓“对着镜子作揖，自己恭维自己”。每年除夕，贾岛都会把一年来的诗作整理好，供奉在几案上，燃烛焚香，虔诚礼拜。然后，酹酒祝祷：“这是我一年的心血啊！”明代诗人文徵明很欣赏贾岛的做法，便也效法起来，诗云：“人家除夕正忙时，我自挑灯拣旧诗。莫笑书生太迂腐，一年功事是文词。”

　　附注：本文发表在《大公报》2015年2月14日大公园副刊，责任编辑孙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