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岳恒山 * 悬空寺

    北岳恒山位于黄土高原，它是界标又是个象征，是游牧和农耕文明的分水岭，也是两种文明撞击出火花的地方。它是大自然留给人类的瑰宝，更是祖先给我们留下的文化遗产。我很想继承这份遗产，陶醉于它那苍凉的美感，欣赏它那厚重的边塞文化，倾倒于历代名臣勇将在那里演绎出的波澜壮阔。

    1997年中国发生了很多大事。香港回归洗刷了157年的耻辱，法国世界杯亚洲区10强赛的折戟沉沙，又为球迷们增加了一份痛苦。亚洲金融风暴席卷全球，不少人的钱包因此而缩水。对于我来说，这一年也是不同寻常的，在这年我读的第一个大学毕业了。同窗老马是山西大同人，毕业时他邀请我一同去山西玩，像我这嗜游如命的人，当然不会放弃这个饱览河山增进友谊的机会。也因此我有了走近恒山的机会，去感受恒山的苍劲悠远，去体验晋北高原的边塞古风。

    感受恒山是先从感受黄土开始的。轿车载着我们行驶在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之中，四周都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黄土地。这一带植被不茂密视线很远，但见天高云淡大地苍茫，不时的阵风卷起漫天黄沙，原本清晰的一切顷刻间化为乌有，只有耳畔响起的沙鸣，仿佛被时光带回到那鼓角争鸣的年代。这是一块诠释英雄的土地，多少帝王将相曾逐鹿于此。面对英雄史诗和广阔的天地，让我看到自己的渺小，同时也让我充满对英雄的向往。眼前我的英雄就是恒山，千百年来，是它一直在这默默守望着中华古国的北疆，笑看过数不尽的攻城略塞和马革裹尸的悲壮往事。

    在浑源县城的酒馆里，已可隐约看到恒山魁梧的身躯，它对我的诱惑已远远超过桌上那些很有特点的小吃。但真正的恒山距离想像和传说中的它还是有不小的落差。

    恒山在五岳中是仅此于华山的海拔老二（海拔2017米），但地处海拔超过千米的黄土高原上其相对高度不大，显得它没有泰山那样巍峨雄伟。巧夺天工的悬空古寺也不是想象中那样修建在万仞绝顶的悬崖之上，而是建在一处并不险要距谷低也不过只有几十米高的地方。这里没有传说中的各路神仙，更没有金庸笔下描述的定逸师太及她手下那些漂亮的尼姑。

    也许是我不厚道，不该拿小说去衡量实物，更不该让没有任何工程机械和人身意外保险的北魏工匠们，到更危险的地方去修悬空寺。恒山虽景色未必秀美，但其意境还是足够悠远。它山体浑厚，像万里黄土中不畏艰辛的行人顶着黄沙步履蹒跚般前行，又像忠勇的武士，恒久执着地驻守着北国边陲。它饱经沧桑却无怨无悔，用博大的胸怀去容忍着刀光剑影；用心若止水的心态聆听着来自远方大漠的风声鹤唳；用难以企及的坚韧享受着塞上边关的孤独与寂寞。登高远望，数百里云烟尽收眼底，日近黄昏的时候，大地和天空都变成了金黄色，强劲的风扬起漫天的黄沙，真有古道西风瘦马的意境。恒山与其他四岳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其他几座名山是用来赏，而恒山却只能品。因此我才将标题定为“感受恒山”。

    恒山的神韵不是一蹴而就的。恒山上没有刀削斧刻的怪石，山势也呈浑圆形状，没有高峻挺拔层峦叠嶂的视觉美感。它没有黄山、庐山那样幸运地生在江南，几乎没有溪流滋润也没有绿树环抱，只能独自去面对风雨的磨折与岁月的摧残。亿万年里，它被磨的没有了棱角但却没有屈服，如今仍然昂首屹立在荒凉的高原之上，用自己的方式继续守卫着这个民族，给所有走近它的人讲述着勇于面对不言放弃的真谛。

    它的确不是很美，也许是华夏名山中最不秀丽的一个。但它很温柔，圆圆的脸庞会永远对着你微笑。它很命运不济，远离文明繁荣的中土，陪伴它的只有血与火还有战争与死亡。但它并不怨恨，没有因命运的不济而放弃，没有因自身的丑陋而消沉，它仍然面带微笑，用饱经沧桑的躯体书写着自己生命的意义。它也没有被人遗忘，正是它的这些美德让智慧的先祖们发现了它的存在，使它位列五岳流芳千古，并寓意深刻地给它取了“恒”这个名字。 
 

                                               原文作于2003年春，此搞为2008年5月8日修改

PS：昨天在网络上意外找到几篇以前写过但手稿丢失的文章。感谢互联网！没有你我真不知道如何复制我的过去，再感谢当年细心保存并上传于网络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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