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徜徉在杨洪明的书法世界里
或是禅定舞,或是狐步舞,或是掌上舞,或是胡旋舞,或是狮子舞,或是摇滚舞,或是轻歌曼舞,或是鹊笑鸠舞,或是百兽率舞……反正,在杨洪明的异彩纷呈、琳琅满目的书法世界里,我所看到的,都是舞。每个字儿,都在翩翩起舞。并且,舞着,舞着,就舞出了各自的风仪、风神、风采和风度。
于是,我便继续徜徉着,观摩着,思悟着……
早年,我读苏轼的书信体文论《答谢民师推官书》时,不知不觉地便在脑子里嵌下了这样的一些钻石:“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此刻,我之所以再次想起并打量起了这些外射晶光、内含生气的钻石,完完全全是因为,它契合了杨洪明的书法精神。看人,须先看精神;看书法艺术,当然也是。也只有那些充盈了精神的书法艺术,才值得我们的目光、心思和兴趣等等去驻足,并进而流连忘返。
如飘动时的云,流动时的水,也就是说,杨洪明的书法艺术所呈现的是一种飘洒自然、无拘无束的艺术形态。很显然,这里所说的“无拘无束”,并非失却了运笔规范和使转体势的毫无章法的无拘无束,而是“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的具备了相当的自觉性、艺术性和超越性的无拘无束。因此,用“姿态横生”或“逸态横生”来概括杨洪明的书法艺术的总特征,也便是十分贴切的了。由此看来,杨洪明在进行他的书法创作时所呈现的,便是杨洪明的另一个自己了。那个“自己”,或如云鹄游天,群鸿戏海;或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向与背,偃与仰,纵与横,欹与正……一招一式,皆见功夫。从杨洪明的书法功夫里,我们是不难析出“必开不讳之门,蹲节安静以藉之”等等的具体涵义以及“含忍之力与奋迅之力”等等的合纵之力的。其轻重相生、粗细相激所产生的冲量,自然是非凡的。
“冲量的量纲和单位都与动量一样”,坚定不移地这么认为的,既是经典力学,也是艺术美学。具体地考察杨洪明的书法艺术中的冲量与动量,我们也便不难发现,杨洪明的艺术量纲是贯通无碍,一任自然。由此,便可以看出,杨洪明在进行字符厝身和艺术措置时,一向所遵循的,都是“点如高峰坠石,横如千里阵云,竖如万岁枯藤,戈钩如百钧弩发”的书法理念。因此,也便奏笔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也便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了。
细看,柳公权的神姿,智永的神髓,手札的神气,汉简的神韵……在杨洪明的书法艺术里,是明显地有“访问”也有“蹲点”的。就可见,“博采众长”这个环节,他是着力贯穿了很长的一个时期的。先是博采众长,后是自立门户,杨洪明所走的,自然也是这样的一条路线。袁枚曾说:“孜孜不及,焉有余功?”就像一棵挺拔的树一样“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的杨洪明在袁枚的这一问面前,自然是从容的,淡定的。根性在场的人,自信自然也在场,从来都是这样。
然而,却不拘泥。只因,他讲究“通变”。这点,从他的“人生有新故,贵贱不相逾”、“天晴山吐月,风起水浮花”等等作品中就可以真真切切地看出。“通变”一参与,并且很积极,态啊,味儿啊,也便愈加不可忽视了。
从杨洪明所书写的王维的《山居秋暝》等等作品里,我们是很容易就会想起欧阳询在他的《传授诀》里所说的那句“最不可忙,忙则失势;次不可缓,缓则骨癡”的……气定而神闲,从容而坚定,也便一览无遗。毕竟,书法艺术,在讲风度的同时,也是要讲大度的。大度则容,既有容仪,也有容辉,更有容量。
而杨洪明的其他的作品,同样是:一见其字,便见神采,意气洒脱,境界全出……品着品着,也便品出了“形势映带”、“筋脉相连”、“势来势去”等等的一些滋味。其中,如鸷鸟飞扬、如大鱼腾跃的作品,自然也是有的。就可见,杨洪明是懂得潜在色彩的互补关系的。因此,也才既有流淌,也有激荡。
毋庸置疑,毛笔和宣纸在接触、交谈、碰撞、震荡的过程当中,相互作用的时间虽然十分有限,可是,所创造出来的意味却是相当绵长的。因此,我们才进而从杨洪明的书法艺术中看到了这样的一些意味:或轻如蝉翼,或重若崩云。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崖,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笔性、墨性、资性、自性、体性、真性、气性、情性、灵性、活性、耐性、品性、至性、特性等等,也便汩汩而出,并且直抵肺腑,直澈心源。
源自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一书、后被法国哲学家雅克•德里达发展成了一个常用术语的“解构”,作为一种强烈的生命意识和艺术意识,自然也是贯穿在了杨洪明的书法创作中的。因此,“消解”、“揭示”、“反积淀”、“问题化”等等内涵,在杨洪明的书法世界里,也便层见迭出,司空见惯。凡是陈腐的积淀,一概都在杨洪明的解构之列。也正是因为提前预备了这样的一个重要前提,杨洪明才进而将刘熙载在其《艺概》中所说的“起笔欲斗峻,住笔欲峭拔,行笔欲充实,转笔则兼乎住、起、行者也”等等不断地“问题化”的。也就是说,在“解构”的基础上,去重新“建构”,即做体现了新秩序的“重构”,在杨洪明看来,始终是一个艺术的大问题。也正是在这样的一个大问题的暗示和促使之下,杨洪明才进一步悟出了卫夫人在其《笔阵图》中所说的“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的诸多的义理的。否则的话,他是做不到如今这样的恰到好处的。至于“耿介特立”、“飘扬洒落”、“每为一字,各象其形”、“斯超妙矣,书道毕矣”等等,就更是难以做到了。
说着说着,我就说到了“这里”。“这里”,自然是一个丰盈的艺术世界。说到了“这里”,我就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这段关于书法艺术的精辟之语:“它不是诗却有诗的韵味,它不是画却有画的美感,它不是舞却有舞的节奏,它不是歌却有歌的旋律。”鲁迅先生的这段话,也是杨洪明曾经悉心地书写过的。融诗画歌舞于一炉,从而进一步去彰显“意美以感心,音美以感耳,形美以感目”的具体内涵,我想,一向谨严的杨洪明肯定是不会放弃这样的具有高空探索性质的趣取和驰求的。大概,也唯有这样,才会锦上添花吧。
一直以来都在既从事书法艺术的理论研究也从事书法艺术的教学实践更从事书法艺术的探赜索隐的学者型书法家杨洪明,杨老师,带了很多的弟子。他的每一名弟子的书法作品,其实都是一面明亮的镜子。即使不看杨洪明本人的书法作品,仅是看看那一面面明亮的镜子,也是能够看出许多的笔是筋骨、墨是精神的真切内涵来的。因此,我就隐隐约约地看见,杨洪明正和他的弟子们一起,以不折不弯的生命为笔,以涌动不息的热血为墨,以次第展开的时光为纸,在不断地书写着,既书写着难写的“人”字,也书写着更难写的“道”字……并且,在早已打通了的“人”与“道”之间的秘密通道里“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润含春雨”和“仪态万方”的局面,我想,肯定是这样形成的了。
附:杨洪明部分书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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