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梁作舟

分类: 写意散文 |
多年来,我一直在用我的文字、艺术、情怀、思想、热血、侠骨、梦幻等等建造着我的琼楼玉宇。之所以迟迟没有落成,根本原因在于,少了这一样,而且是极为重要的一样:梁。是的,建造琼楼玉宇,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少了雕梁画栋的。一旦少了雕梁画栋,自然也就少了应有的支撑,以及应有的富丽堂皇。正是基于这样的一种认知和理念,我才像泰坦巨人之一普罗米修斯从太阳神阿波罗那里盗火那样,趁夜色正浓,把梁给盗来的。然而,盗亦有道,盗梁时,我自然是走了大道的。之所以择取大道,完完全全是因为,唯恐伤了梁。
是的,我要完整的梁。即使,是落在梁上的尘埃,我也要。一点一滴,我都要。于是,梁,就架在了我的生命的柱子上以及生活的墙上了。于是,梁,就既支撑着我的现实的穹顶也加固着我的超现实的世界了。就这样,着着实实的,一个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承重构件,也便醒目地横亘在那里了。梁,静静地横亘着……我,默默地鉴赏着……顿觉,天地始交,万物并秀。
在我的面前,梁,是呈水平方向的。这个“水平方向”,自然是更有利于我的目光的流淌的。于是,我的目光,也便从梁的源头开始,顺流而下,当然有时候也倾泄而下……顺流而下或倾泄而下的过程当中,所涤荡的,自然是夜色中的苍茫,以及残渣。涤荡着,涤荡着,夜色,也便越来越清澈了。趁着这清澈,我在忘我地凝视着……凝视着,凝视着,便见璀璨如锦了。明代文学家梅鼎祚的《玉合记》里的“自然冶态,正是那天生尤物,世不虚名”,也便适时地响在了我的耳畔。于是,我便照着《汉书》里所说:“见事生风,无所回避。”这时候,自然是我最最激动的时候。趁着激动,我只管跃马扬鞭,纵横驰骋……《水浒传》第六回里曾说:“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这话,我是坚决地不听的。于是,我就继续……“一霎时启聩开聋,从今后刺股悬梁,专心制义献明光。”这画外音,自然是来自明末清初戏曲家袁于令的《西楼记》第四出。隐约记得,那时候,我已经躺在梁上,整整四个时辰了。
做个“梁上君子”,即躺在梁上的君子,又如何?
确确实实,是超现实。也只有通过这样的超现实,才能将现实观与本能、潜意识、梦的经验等等熔铸在一起,才能化解一直以来存在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种种悖论与冲突,从而打破破旧理性与破旧意识的樊篱,从而放弃以逻辑和有序的经验记忆为基础的现实形象,从而用超越的真实去弥补那个残缺的形象世界……关于“超现实”的种种,余音绕梁。
曹魏开国皇帝、文学家曹丕在他的《善哉行》里曾说:“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如驰。汤汤以流,中有行舟。随波转薄,有似客游。策我良马,被我轻裘。载驰载驱,聊以忘忧。”似是嘱咐,似是叮咛,似是提醒,似是勉励。于是,在梁上,我也便愈加痴迷了。于是,一有时间,我便以梁作舟,在时间的海上,体验着各种各样的惊涛、惊险、惊心、惊异、惊颤、惊喜、惊叹以及惊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