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写意散文 |
时候,在我散步的时候,在我睡觉的时候……就在那其中的某一个
瞬间,我的名字,便被她的声音轻轻地托举起来了,一直托举到我
的耳中,我的心中。等我回过神来,却又总是不见她的影子,眼前
总是茫茫一片……那个人是谁呢?她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她来找
我有什么事吗?我在心里应了一声,又应了一声,她究竟听到了没
有呢?
我希望她听到了,我希望她在耐心地等着我……我咚咚咚地跑
下楼下,去找她。没有一个人影。我环顾着四周,用我的目光挖掘
着每一个角落……我想,也许此刻她是在跟我捉迷藏、开玩笑吧?
也许她突然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吧?可是,等来,等去,仍然不见
一个人影。是她原本就站在那儿,我看不见她?还是,我的样子使
她感到陌生,她不敢认我?还是……我想到了许许多多的神话故事。
也许,那棵树就是她的化身?也许,那朵花就是她的笑脸?也许,
那片云就是她的幻影?我久久地,伫立着,希望再次听到她的声音。
好久没人用那样的口气叫过我的名字了,我希望我的名字,永远都
被那样一种亲切、和煦的声音捧在手里……
回到楼上,我一直在纳闷:为什么会有那样一种声音呢?我想
到了鬼……不,不,这是不可能的。我从来就没有得罪过鬼,大鬼,
小鬼,男鬼,女鬼,富鬼,穷鬼,新鬼,旧鬼,风流鬼,促狭鬼……
什么鬼都没有得罪过,鬼干嘛要来费那么大的功夫捉弄我呢?那么,
她……到底是谁呢?如果,她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话,干嘛不对
我直说呢?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爱上了我,为什么要爱上我
呢?我又该怎么对她说呢?我对她说,爱是不可以轻率的,不可以
用语言来包揽的……这行吗?万一她听不懂我的意思,一时想不开,
自杀了怎么办呢?那样的话,我岂不是非常非常地对不起她?岂不
是背上了终生的包袱?可是,如果,对得起她,反而对不起我,对
不起我的良心,害了我的现在,也害了我的未来,我又该怎么办呢?
听那声音,不像是鬼的声音,也不像是坏人的声音,倒像是一
位阔别了多年的老朋友的声音。既然是老朋友,那她干嘛不大大方
方磊磊落落的呢?唉,如今的人呢,可也真是难以揣摸呵!对,即
使是老朋友,多年不见了,也难免会变的,变得面目全非也并不是
没有可能的……变了的朋友,也还叫朋友吗?既然不是朋友了,那
她又来找我干什么呢?图谋不轨?图财害命?……不不,那样的话,
她也简直是太亏了,像我这样一个穷得叮当作响的穷人,命,实在
实在是不值什么钱的呵!
难道,那是神的声音?是因为我这些年来一直在一心一意地敬
神,感动了神?但愿吧!但愿是神在时时地提醒我,时时地呵护我!
但愿吧!感谢你,我的神!感谢你这些年来一直在叫着我名字——
怕叫得太重了,打搅我,影响我正常生活;又怕叫得太轻了,我听
不见,总是处于一种麻木和浑沌状度。因而,总是叫得那么适中,
润物细无声——没有让我因为忙碌俗物或因为一时糊涂忘记了自己
的存在!
“有声音传来,便意味着你被告知;有声音不断地传来,便意
味着你被不断地告知,或许会有重大的事情将要发生。”是我说的。
我的神,我知道你要告知我什么了!
我静静地,倾听着……
“人在一个由作为其对象的在者形成的世界之中。人不仅在作
为其部分和受其驱遣的客体的‘周围世界’之中,人还有一个他与
之对立的、他以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与之区别开来的世界。他‘判断’
着他在行动中与之交往的事物。他不单单与他那个世界的事物处于
某种为进行认识而产生的接触之中,如像我们在动物身上所设想的
那样,而且他还使所认识的东西远离自己并对之加以评价;他使他
的物理—生物性生命的‘周围世界’变成他的‘对象’,变成他的
世界。他不仅经验着和经历着他的周围世界,而且判断它,他正是
以此种方式构成‘世界’的。他是与客体对立的主体。他的认识不
仅是在一种内外之间、主体和客体之间的漠然的中间状态中与‘另
一个’合而为一,而且人作为‘主体’在走出自身对事物进行认识
的过程中,又完全返回自身,即从走出自在而认识到的‘另一个’,
亦即从不同于世界的事物中又返回自身,最后,他作为主体达到觉
在而与他所认识到的其他与之相对的事物处于一种互相区分开来的
对立之中。于是,他在感知中的经验成为思想中的具体认识。托马
斯将这种回归自身,即与以感性经验所经验到的对象处于相互分离
开来的对立地位的主体,称之为‘主体完全返回自身’,这便是人
的主体性……”我倾听着,这来自德国神学家K·拉纳《圣言的倾
听者》中的或许是因为激动而有些磕磕绊绊的声音,倾听着。在一
遍又一遍的倾听中,回到了自身。
再有那声音来叫我,无论她是真诚的还是不真诚的,我的主体
性都会给她一个最好的答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