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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才算是成功了呢?我就像答记者问似的对他说,我对所谓的成功
从来就没有任何兴趣,虽然所谓的成功会带来不少的好处。我只对
成仁、成器有兴趣。我自认为,我是一个从来就不放弃成仁和成器
的人,而且对它们的感情始终不渝。成仁和成器最终是由自己说了
算的,而成功则是由命运说了算的。如果你得罪了命运,或从来就
没有取悦、贿赂、讨好过命运,命运整天地愁眉不展,死活就是不
肯点头,就是你再虔诚,付出的再多,终于成仁、成器了,也算不
上是成功。因此,我对许多所谓的成功一向就是持怀疑态度的。这
就像弗兰茨·卡夫卡在写给他的父亲的信中所说的那样:“许多的
人明显地做得很轻松,却获得了巨大成功。可是,真正的成功并不
多见。这‘不多见’的人一般来说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只不过是
成功正巧碰上了他们,而已。”说得多好呵。
成仁需要取义,甚至杀身,正如文天祥在他的《文山集》里所
说的那样:“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而今
而后,庶几无愧。”也正如《论语·卫灵公》里所说的那样:“志
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成器也是需要起码的磨
砺的,就像很多人都知道的那个再也朴素不过的道理那样:只有磨
砺,才能锋利,不磨不成器。而成功就不一定了,可能是用血汗甚
至是用生命换来的,也可能是投技取巧或偷天换日得来的。就拿大
雁和尘埃来说吧,大雁是靠着自己的实力飞上万里云天的,尘埃却
是借着风的力量扶摇直上的。表面看来,它们都成功了,但成功的
内涵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然而,当下,像尘埃那样的成功也实在是
太多了。这也便是我越来越厌恶成功的理由。
我曾经在电视上不止一次地目睹过西班牙斗牛士的成功:先是
长矛手骑在高头大马上用锐利的长矛把牛颈刺伤,挫伤牛的锐气;
然后就是斗牛士的三个助手把带钩子带倒刺的六支阴毒的花镖插在
牛背上,让牛血流满背,让牛在难忍的疼痛中对未来不要再抱任何
希望;再然后就是斗牛士用一块红布诡计多端地逗引着牛,调戏着
牛,不断地削弱它的体力了……等到牛的体力终于消耗迨尽了,狡
猾的斗牛士也就瞅准机会把长剑猛地刺进牛的心脏了。实在不行,
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刺,甚至把花剑也用上,直到无辜的、可怜的
牛倒地而死为止……像斗牛士那样,把自己的成功建立在人类最忠
厚最勤劳最值得信赖的朋友的痛苦之上,血腥逼人的成功,再也卑
鄙不过的成功,又算是什么成功呢?多么让人恶心、让人瞧不起的
成功呵!在我看来,这样的成功简直就是该下十八层地狱!最最悲
哀的是,人类竟然习惯了这样的成功了!不觉得这样的成功有多么
荒唐多么恶心了!
西班牙斗牛场其实就是整个世界的一个小小的缩影。人世间,
有多少所谓的成功的人士或英雄,都是需要来重新认识、重新评价
的呵。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其实根本就不叫成功。那些以裁判员的
面目出现的人们,有几个不是瞎了眼睛或昏了头脑的呢?也只有生
命意义上的成功,才算是真的成功。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者,从来都
是苦命的,至少是要付出双重甚至多重的代价的。他们既要无畏无
惧地向世俗宣战,战胜世俗;又要不遗余力地向自己宣战,战胜自
己。这样的成功,和盗天火没有多少差别,实在实在是来之不易的。
现在来看,梵高是成功了。可是,梵高早在生前就早已获得了
生命意义上的巨大成功了呵。那时候,茫茫世界有几十亿人,所谓
的大师也有,所谓的专家也有,有几个人承认了他的成功了呢?如
果梵高这样自信地对着世界说:世界呵,我终于成功了!不遭到普
遍的嘲笑、挖苦、排挤甚至残杀才怪呢!还有马尔克斯,他完成他
的皇皇巨著《追忆似水年华》之后,便十分郑重地交给了出版社,
竟然没有一家出版社承认那是一部成功之作,乐意接受它的。万般
无奈,他也就只好自费出版了其中的第一卷。出版之后,这才引起
了有识之士的刮目相看。还有威廉·戈尔丁,在获诺贝尔文学奖之
前,他的代表作《蝇王》曾先后被21家出版社退稿;另一部代表作
《金字塔》也曾倍受冷落,长期地得不到正式出版。甚至有的出版
商毫不客气地对戈尔丁说,这显然是两部失败之作,平庸之作,毫
无价值之作……还有很多很多……
如果,成功只垂青那些浅薄的人、庸俗的人、罪恶的人的话,
成功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这样的成功,真的是不要也罢!最好的
办法,当然就是让它垃圾堆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