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李自成进了北京，崇祯帝归天。刚刚结束了“流寇”生活，李自成进了北京就不想走了。可不想走不成，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向清兵献了山海关。多尔衮带着骠悍的清兵进了关，扫南征北，天下归了大清了。

清兵驻在了北京，北京成了他们的京都。

古老太爷住的四合院也不宁静了。
    大清官府贴出了剃头的布告，通告汉人也要留那半拉子头，后边梳辫子。“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想活命的就照办。

大明遗老古老太爷当然不愿意剃头。布告一贴出，他反而更加精心梳理头发，耐心细致地盘上虬龙簪，还每每对着铜镜端详一番。

一天，丫环正在给古老太爷梳头，古仁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说：“不得了了，街上闹腾起来了，清兵正在搜查抓捕不剃头的人哪！我看您老还是把头发剃了吧！不然，他们是不会答应的，弄不好还会满门抄斩哪！”古仁扑通跪下又道：“您老剃了头发，我天天给您老人家梳辫子。”

古老太爷含泪仰面顿足道：“这……这头发是能随便剃的吗？！这是老祖宗留下的，是生我之父母给的，这说剃就剃了，——瞧，我这个银簪子也不能用了……满人那个德行样儿，前边看象个秃驴，后边看又象个娘们……天哪！”

为了保住全家人的性命，不至于满门抄斩，古老太爷还是把头发剃了。

从剃了头的那一天起，他就让人把屋子里的铜镜搬走了，“我不瞅我自个，心里还舒坦一些！”古老太爷总是这样喃喃自语。

自那以后，古老太爷的床上多了一个匣子，那匣子被一把虎牙铜锁锁上了，谁也不知道那匣子里装的是什麽。古老太爷把匣子放在枕头边，并且叮嘱不许任何人动一下，就连丫环小红也不能动那匣子。

古仁还算孝顺，每天都给古老太爷梳发编辫子，而他自己的辫子是由丫鬟来编的。

剃了头发后的一年多，古老太爷死了。临死前，他把儿子古仁叫到跟前，叮嘱他要把那个放在枕头边上的匣子与他一起下葬。古仁答应后，古老太爷无了牵挂，便咽了气。

古仁虽然答应了古老太爷的要求，但弄不明白匣子里面装的是什麽。那个铁匣子并不大，上面的虎牙铜锁已有斑斑绿锈。开锁的钥匙找不到了，肯定是被古老太爷扔了，或是吞到了肚子里。为什麽古仁这麽猜测呢？因为古老太爷生性刚烈，年轻时就吞过金子。

那匣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麽？古仁到底没有听从别人的劝阻，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用斧头砸开了那匣子。他打开匣子一看，里面竟是古老太爷生前用过的虬龙簪和剃头发时留下来的那绺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