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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小说]
巧遇诗人红玉娇
(一)
真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这位粗壮汉子竟是青年诗人红玉娇。
“久仰,久仰,真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我说。
“没想到什麽?没想到诗人红玉娇,不是美丽的姑娘,倒原来是个大老爷们?说实话——看完红玉娇的诗,是不是就想见见她,和她聊聊套套近乎?”红玉娇不无得意地说。
我笑着道:“别说,还真有点。”
他说:“一个美丽的女性内心藏着美丽的故事,朋友,你不想知道故事的内容吗?这就是我起红艳笔名之缘故……”
《诗歌指北》编辑部还没有开门,我就和青年诗人红玉娇在大门外聊上了。诗人问我是哪路的,我回答说曾经写过小说,全是小儿科,不值一提,现在就是到编辑部讨教该走哪一路好。红玉娇说:“该走哪一路好?写诗呀!”他显示出一副特够哥们义气的样子。
我常在《诗歌指北》上见到红玉娇的名字,但一直与之未曾谋面。虽读过他的诗,但我本人不大懂诗,不知她属“朦胧”派,还是“后朦胧”派,还是“坚守现在”派,或是别的什麽派。
我想,且不管他是什麽派,今天遇见了,就得讨教作诗的方法。我说:“ 红老师,我也想过改行写诗,据说现在诗歌的润笔相当高,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谁不想多弄点儿?”
红玉娇听了我的话,道:“这就对了。老弟,诗歌是什麽?阳春白雪,雅;小说是什麽,下里巴人,俗。一雅一俗,你得靠雅弃俗。”
我说:“红老师,可我不知诗歌怎样写?您得教教我。”
诗人道:“你会写病句吗?”我说:“过去总写,现在总留着神,病句总不大出现。”
“那你就别留神,弄出几个病句来,一句变两句,分成行,再搞几个跳跃,多加几个破折号和感叹号,一首诗就差不多了。”红玉娇说。
我说:“我多年来养成了习惯,作文总留着神,怕一不注意,溜达出病句来。出了病句,别人会笑话的。有一次我做梦写文章,满篇病句,老师打了十几个板子,竟把我吓醒了。”
诗人说:“看来你是当不了诗人了。不过,不会写病句也行,你先把文章写好再进行加工。比如说,”他摇着编辑部门口的那棵小树,“‘风雨摇曳着小树’,这就太白了,改成‘飞舞潇洒的精灵荡涤伸展呼吸的枝叶和根’,还比如把‘坚定了前行的信念’改成‘种植了勇往直前永世永生的信念’,你看这样一改不就有诗味儿了吗?”
“嗨——”我拍了拍手,点了点头。
红玉娇见我有点儿开窍,接着说:“写诗嘛!一写情怀,二写哲理,三写意境。这三种里头,最数意境难出。”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诗稿来,指着其中一段得意地说:“你看这是我新写的,看看这一段儿的意境出自谁的哪句?”我读那几句是:
我多想抛一根长索,套住那西奔的太阳啊让我
精心地编织细数着斑驳的缨络
虐杀浸泡在苦酒里的回忆
永久年轻呼吸地活着……
我读后,摇了摇头,对他说:“我看不出来。”
红玉娇说:“别老在现代转悠,往古人那里想想。”
我想了想,说:“好像是出自李太白的‘恨不能挂长绳于青天,系此西飞之百日’。”
红玉娇乐了,说:“还真让你猜到了,这就是诗歌意境的重复利用。”他满脸自鸣得意,“要说咱们老祖宗也真绝了,把意境都写光了,你不重复利用,哪有那麽多意境可写?再说,自己找意境得翻多少座山?得爬多少道岭?得踏多少条河?为写几首诗值得吗?”
(二)
我得诗人教诲,那天没有进《诗歌指北》编辑部,回家就把过去写的没能发表的小说、散文统统地改成了诗,又把李太白的、杜工部的、苏东坡的长短句翻了个遍,揣摩了足有三十几篇,连着就寄出去了。
后来,这些诗被刊用了十几首,稿费寄来了数百元。拿着稿费,带着老婆孩子坐在饭店里吃饭,我从心里还真的感激那个特够哥们义气的诗人红玉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