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之美

单位里大肚子的人忽然多了起来，想必是那一阵子疯狂结婚的成果。但也有几个是冒牌货，肚子也大，只是性别不对，这里面就有嬉皮笑脸的汗青。

从办公室里斜窥下去，沉静的阳光里，身怀六甲的女人结伴漫行，云一样的步子，水一样的流韵，恍若逃离了格律体的自由诗，一路尽兴写下来，却还是平平仄仄，光影婆娑。即便不巧是阴天，她们丰润的脸上依然明媚如春。

我正闲翻着一本女人杂志。封面上，某艳星全然敷开，从脸型的妩媚到腰身的袅娜以至顾盼生淫的眼波，泼溅着淋淋漓漓的性感。眼见着这妞从封面上款款下来，皓齿鹅项，明眸善睐，水蛇一样扭得人心惶惶。

很美，很动荡，如果我没有恰好瞥见了窗外的孕妇。我很快扔掉了这本书，端详着阳光下大腹便便的女人。

我认识其中的两个。她们刚毕业的时候也像杂志封面上的女人一样青春，动如脱兔，清新动人。她们一口一个“胡老师”叫着，声音甜美，姿态曼妙。后来，她们陆续恋爱了，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再后来，我去参加了她们的婚礼，她们像所有结婚的新娘子一样漂亮。以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她们就变成了我们，忙着工作，生活，扯皮。

幸好，她们怀孕了。从确定身份的那一天起，她们一天比一天美丽。这是她们生命中的光辉岁月。

她们变得饭量很大，一顿可以吃两个火烧、两袋牛奶、两个鸡蛋、两个香蕉。她们的吃相很不好看，热火朝天的，馋猫一样的嘴脸，但是你不知道，她们有多动人！她们开始关心粮食、蔬菜、天气、婴儿，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坑道越来越远。她们笑着穿过寒冷，在冰雪路上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未来。她们温润的脸上再也没有工作的焦躁、感情的烦恼、人事的纠结。她们不再为身材担忧，她们为自己的身材而骄傲。她们变得从容、淡定、阳光、柔软，她们身上焕发出无比强大的母性的神光。没有一种美可以比较，没有一种幸福可以比拟。

我就这样看着她们，想起妻子怀孕时的样子，想起我们的幸福时光。我们在落叶纷飞的街道悠闲散步，在超市里讨论婴儿用品，在简陋的屋子里想象孩子的模样。我们相偎在火炉旁，为宝宝读童话，跟宝宝汇报工作。那时候，时间过得很慢，日子温暖而安详。而我眼中的她，就是一湖动情的春水。

下辈子做个女人也不错，这对汗青来说是个好消息，跃跃欲试的燎原通过考查也可以考虑在内，他们挺着肚子的样子一定美极。在我心里，没有哪一种女人会比孕妇更美，张爱玲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