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因为车祸离开了。

几天前的早晨，我看他跑步回来，手里提着热乎乎的豆腐。夏天的吉祥路有一家牛肉汤店，那时候也经常看到他笑嘻嘻坐在小矮桌子旁，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

他居住的那个楼，就在我们楼后面。从厨房看过去，屋里黑黑的。

我给妻子盛了一碗粥，她感激地说谢谢。

妻子这几天发了疯似的给我买衣服。衣服有点贵。一年前的春节，我和她在商场里吵了架。今天我陪她在商场里转，买我的鞋和她的外套。

气温很低，我说你赶紧回家吧。

回来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我手上正搬着一摞试卷。到办公室后，查了查区号，才知道是哥的电话。电话打过去，占线；发短信没发完，哥又打过来。

和哥聊了一会儿，很开心。下了楼，天地忽然亮了起来。

说实话，写贺卡我一向脑子短路，想不出要写什么好。跟哥打电话，脑子轻度残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哥说自己得了甲流感，说一句咳嗽一声。他很担心自己的贺卡没寄到。我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向收发室，他的贺卡好端端卧在那个方格子里。哥不放心，怀疑我的人品，怕我欺骗他，非要我念给他听，说什么地址啦，邮政编码啦。他忽然变得很罗嗦。

回来的时候，静静地翻看着贺卡。哥的字写得很漂亮，比我写得好。其实也没什么可唠叨的，最后他说：憋了一年了，想说的话很多。后面是一个标准的省略号。

我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很久，今晚上又拿出来看了一遍。

同时领到的还有来自牙买加的一张贺卡，很简单的一张单薄的卡片，是同事小苏的问候。

我忽然想起来，有一年我的学生从德国寄来了一张贺卡，我一样看了很久。

先前也收到威海的老弟的贺卡，字写得特别漂亮，是经常写毛笔字的人写出来的。但我更喜欢藏在诗里的味道。我们也一直没有见面，但是和哥一样，总是要见面的，总是要喝上一杯陈年老酒的。

大学同学也来了贺卡，两面大片的空白，只在左边写了四行字，有一句还是引用我的原话：向前几步就是阳光。这次，是我感受着真实的阳光。这几天特别冷，贺卡恰到好处。但是我很不满意她称我“小胡同志”，她实际上比我小很多。

晚上和同事到饭店里喝烫热的黄酒，很开心。

去之前跟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算是请假。妻子“哎”了一声，说她正在包馄饨。后来她又说，给你冻冰箱里，明天早晨吃。

这几天会经常想到苏老师的离去，当我和同事在高高兴兴喝酒的时候，他早已不知在哪里的地下。出我们小区的那条甬路，再也不会有他晨练的脚步。

今天值班要很晚。忙完公家的事，我打算赶紧回家。

窗外，万家灯火，每一扇窗子，都透着浅浅的温暖。

好好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