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可惜咱家没有一座“牡丹亭”,身边也没有一个善解人意又极具鼓动性的丫环春香,终日宅在深闺里,任姹紫嫣红开遍,尚不知春归处。等到大家在微信上晒尽春光,我才隔窗兀自伤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还好,咱家有一个摄影师呀!我大外甥本着一双发现美的专业眼光,总是知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绝不会错过四时风景,甚至不走寻常路,无限风光就在人迹罕至处。总之,哪里有美景,他就会扛着相机奔赴哪里。我搭上他的顺风车,就当和春天约会。
关于十里蓝山,不知道因何得名,小资的人可能会联想到蓝山咖啡,而我则会想起妮可·基德曼主演的电影《冷山》。其实没有毛线关系,不过是房地产商脑洞大开的案名,占不到黄金地段,就另辟蹊径,打着“发现之旅”的旗号,向大山开发。究竟开发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但的确有很多人开车到此探春,久而久之,自成一景。
十里蓝山貌似厦门与漳州长泰的分水岭,山顶上设置了两个观景台,一边回首可俯瞰厦门,可惜海洋性气候,云蒸雾绕,登高也望不远;另一边转身可远眺长泰,山外青山,层峦叠嶂,看山还是山。倒是观景台上种了一排樱花,小小的几棵,稀稀疏疏,虽没有川端康成《古都》里描写的八重樱那样繁阜的美感,也颇吸引人——物以稀为贵嘛。
那个闻名遐迩的房产项目就在山窝里,前面是山,后面也是山,左边是山,右边还是山,从上往下看,那就是一个大坑啊。也不知坑了谁,反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建筑,远近高低各不同,我估摸扔一颗小石子下去,都能砸中十户人家。有钱人狡兔三窟,翻山越岭在深山里闲置行宫别院,也就周末度假,平日生活肯定不方便,遇紧急情况,插翅都难飞。哪像我们市井人家,炒菜没盐了,现买现用都来得及——当然,住在山中别墅的人,大概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吧,呼吸新鲜空气就够了。
十里蓝山不值得盘桓,大家盘旋下山,目的是去山重古居看油菜花。在这种幽闭处,还座落着一个村庄,有山有水有花,可惜不是桃花,要不然就是桃花源了。不过,即使桃花源,也无法避秦时之乱,一旦被渔人发现,在网络上曝光,顿时就成了旅游风景区,组团或散客,络绎不绝,与外人间隔的绝境,从此对外开放,欢迎光临——凭门票进入。
至于景色如何,闻名不如见面。可以借用从前秦观作的一首词,后来由凤凰传奇在文化节目《经典咏流传》上演唱的《行香子——树绕村庄》来描述:
树绕村庄。水满坡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远远围墙。隐隐茅堂。扬青旗、流水桥傍。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可惜我们还是来迟一步,很多油菜花就像乡下女子,花期短暂,早早结籽了。只有两处田地,不知道是晚种还是晚熟,油菜花仍开得灿烂辉煌,专供旅游拍照,其经济价值应该大于菜籽油吧。所以,只开花,不结果,也是一种很好的结果。
于是很多游客不怕犯花田错,冲破田垄,深入花丛中,摆出各种POSE。年纪小的还好,人比花娇;年纪大的,一下就显示出人比黄花瘦。这也不能怪人,油菜花本身就招蜂引蝶,搞得我近乡情更怯。
我可领教过蜂刺的厉害。多年前去张家口出差,在返京的高速路上被堵,大家下车方便,我且倚车赏油菜花。没想到一只迷途之蜜蜂落到我头上,我慌忙用手去拍,蜜蜂没拍着,反被蜜蜂狠狠地亲了一下额头,那份锥心的疼痛,我咬碎了钢牙才不致叫喊出来。我怕丢人丢到北京,不敢声张,只能偷偷地按小时候听到的老法子,用唾液去擦伤口,万一额头上起个包,这没带仙桃的老寿星还让不让登机啊?
蜂飞蝶舞,我们一直大呼小叫提醒阿波离开花田,小心被蜜蜂蜇了,痛也别哭。阿波把我们的话当耳边风,拿着手机亦步亦趋近距离拍蜜蜂,还要去捉蝴蝶来玩,一边天真地问:为什么蜜蜂会蜇人呀,被蜜蜂蜇了为什么会痛呀?简直有十万个为什么。结果,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没被蜜蜂蜇到,却被红蚂蚁咬了,当场小腿上起了个大包,把她爷爷奶奶给紧张得,幸好随身携带着万能的风油精。阿波却跟英勇负伤一般,觉得非常光荣,表示不痛不痒。
事后阿波那摄影师的爹给她检查手机拍摄习作,发现她一不小心按下了摄像模式。我们哈哈大笑,她却在那儿自我欣赏,不断发出赞叹:“看我拍的照片多漂亮哪!”
下山回家,经过灌口,发现这些城外的农村人家,房前屋后自辟根据地,种上菜,养上鸡鸭,搭起藤架,用子弹花围墙,入口处再种两株喷红吐艳的三角梅,便花枝招展地迎宾纳客了,美其名曰“农家乐”。撇开生意不讲,其实,“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是一种农家乐,何必一定要上终南山?况且,在城郊,居于繁华与清静边缘,出入方便,进退自如,那才是生活的境界。
下面是我的手机记录,当然跟我外甥的专业摄影差别明显,只要阿波不嫌弃就好。









这棵千年古樟,官方记载有2002年历史。

相比较之下,这棵稍显年轻的樟树,我们民间预测应该也有500年吧?

而这棵无名之树,只能永垂不朽,本身证明了岁月的枯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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