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炎

两岁，得到一场肠炎，渑池话叫冒肚，病状为腹泻，诊断称肠炎。今天看来，这种病很微不足道，六十年代的医疗生平，腹泻也会很危险。

头一天没有注意，第三天就失去意识。，用母亲的话：提起来一条，放下去一堆。我无法想像那种情形，那年才两岁嘛。

医生说是腹泻脱水，后来打针、输液，终于抢回生命。但在这过程中，经历两三天的危急。危急之际，最让人联想，这孩子能不能养得大？这是个问题。

不说六十年代生育是高峰，但成活率没有现代大。但母亲十九岁结婚，到我出生的时候，她已经三十岁了。不仅是盼儿急切，她前边已经生过两胎，都是女儿，都没能成活，没有长大。那是我的两个姐姐。两个姐姐，其中一个可能已经三岁有余，但最后都夭折，是我听闻之后的一个暗黑的影子，在母亲心中，却是记永远的伤痕。

还有一个细节，是母亲提到大伯。大伯来探病。对我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走出去了。当时父母亲都在。

母亲激动地说：你来看看，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微微摇头，转身离开，这究竟什么意思？

父亲也很生气——这也是母亲多次转述的——你来看孩子，何胜你不来呢？

有前两个姐姐的铺垫，母亲把大伯的沉默，读成潜台词——这个孩子恐怕也养不大吧？人和人的心情总是难以相通，也许大伯的意思是，如此的危急，说多了都是眼泪，说多了更多猜忌，还是不说话，默默退出，听天由命吧！

或许更是理解我的父母的焦急，面对病情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所以才一言不发。

那次疾病没要我的命，但吓掉了父母的魂儿。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濒临死亡边缘，可以计入病历的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