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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若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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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行

(2019-07-30 06:54:26)
标签:

杂谈

分类: 生活絮语

短行

哦,天哪!

    今天走过了一段最短的行程,只有六公里;也走过了一段最长的行程,将近四十年。

    从亮河镇到亮北屯只有六公里,小时候一遛跶就走到了,现在应该也没啥问题,可是,可是……算了,就算我着急去看那个生活过的村庄吧。租了一辆车过去的,不要以为多高档,想显摆也没条件,没有城里的那种出租车,况且,去看曾经收留我们的地方,又有什么资格显摆呢!租的是辆电动车,好在是四轮儿的。

    我坐到副驾位子上,想看清能看到的一切。瞄了一眼老师傅,手上的关节粗大,我问:师傅打小就搁这儿生活?师傅说:嗯呐。大骨节是本地的地方病,水里缺钙造成的,当年我们家最怕孩子得这种毛病,经常给每个孩子吃钙片,发现哪个有迹象,立即送回关里家。听起来挺优越,让很多本地人家羡慕不已,其实其间的分离与牵挂也是一种病啊。

    跟老师傅的聊天儿就从这里开始了。老师傅对本地的发展很悲观,说粮食不值钱,日子不好过,年轻人都出去了。我告诉他会好起来的,国家已经有了振兴东北的规划。他说没用,这么大的地儿,得多少钱哪!我说放心,咱们中国想做的事儿,没有做不成的。我不知道是在给他希望,还是在表达我的期待。

    水泥路在苞米地里蜿蜒。突然前方出现一片村庄的屋顶,我知道那就是亮北了。到王家沟了吗?我问。师傅说过去了啊。呀,我怎么没注意,那条进山的路,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转眼就到屯子跟前儿了,我让师傅停车,我想走进去。师傅说:那不行,我得把你们送到地儿。他说的地儿,就是屯子里的一个十字路口,当年队部就在那里,我们家就在街西头。

    啊——有些变了,没有当年整洁,不少房子不在原来位置上了,显得有点儿乱。我带着孩子和他妈妈直奔街西头,可是我无法判断当年家的确切位置了,房子都被翻盖过了。接着往前走,是大濠,河上有座石头桥,当时我家离大濠只隔一户人家。顺便去看了十几米远的另一条河,我们叫它大河,就是蚂蚁河,那是我和我的侄子们经常活跃的地方,洗澡、抓蝲蛄、过河挖猪草、冬天打下坡,都在那儿。现在两条河都显得荒凉,岸边长满了野草,连“急流(读如六)”那儿河底下的鹅卵石都被人扒光了。

    一声轻叹。回过头去找老家的位置,倒数第二家。没人。我们就在门口往里面看,指指点点告诉他们俩这里是啥那里是啥。一位中年妇女过来,笑眯眯地问:你们找谁呀?我们说明来意,她立刻打开大门,说进来看看吧,把我们让进屋里。我又开始比划,当年哪里是炕,哪里是炉子,哪里是土豆窖子。中年妇女说这个宅子都过了好几手了,当年她们家不在这里,后来的。又说隔壁老柴家原来就是这个屯儿的,你可能认识,还说了家主的名字。我当然认识,那是我三哥拜把子大哥。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隔壁,一位老年妇女坐在炕上,看我冲进来,吓了一跳,大声地问:你们干哈呀?我说:大嫂,你不认识我了吗?我赶紧自我介绍是谁家的谁谁谁,她看看背着相机的孩子妈妈,说:我不记得了。你们是拍照的吧?

    心里一下子堵起来,当年来往那么密切的两家人,怎么会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呢?我快速地讲起当年的很多经历,其中还有她女儿的名字。大嫂终于想起来了,说这么多年了,隔了太多的事儿……然后她告诉我,大哥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她们家搬走又搬回,现在这宅子就是我们家的。我说离大濠不是还有一家吗?她说:那家宅子大半截塌进大濠里,就并成了一个宅子。我明白了。

    心里有太多酸楚。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带着他们又去找当年我哥他们住的地方,有的荒草婆娑无路可走,有的似是而非或者似非而是,就像我跟亮北的情感一样不好确认。小时候觉得很大的一个村庄,现在感觉并不大,很快就被我们走遍。

    我们又来到南堽,那里住着我家亲戚,这是可以确认的。敲了半天门,才把我的表姐从不远处的苞米地边敲回家。也是认了半天——离开的时候我还没长成型,现在都快老成型了,难怪人家不敢相信。可是一旦确认,就亲得不行,不到半个小时,一大家人就从各个地方回来了。

    于是聊天,都是已经堆放在角落里几十年的往事,很多已经模糊,很多彼此对不上号了。亲戚家准备午餐的过程中,我又带着孩子跟他妈妈进屯走了一圈,把刚才聊天儿的内容一一对应进去,我又把当年在什么地方发生过什么事儿指点给他们娘儿俩,希望他们能跟我一起复原那段生活,这很难。

    两杯酒,却从中午一直喝到半下午,话题像关里家的雪球越滚越大。亲戚家的孩子们不停地加入闲聊,谁加入都扯起一个新的话头,然后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地滚动起来。只要我一提该回亮河了,一家人就不高兴,说怎么才来就要走,直到我答应明天再过来一趟才放行。

    家住亮河的一个孩子拿电动三轮送我们,我说不用,那哪儿行啊,到了他们家他们就要啥都管上。好说歹说,才同意从亮北到王家沟这段路让我们步行,我说:让我们腿走吧,当年父亲去世,我就是走着送他到王家沟的……老人家说:唉,那还说啥,你去吧!

    当年安葬父亲的沟口已经被荒草长严实了,老人家特别叮嘱:望一眼就行了哈,你父亲遗骨不是已经回关里家了嘛,就别进去找什么了!我知道他是怕我伤感,怕我控制不好自己。

    我带着孩子跟他妈妈一路走一路说着琐琐碎碎的往事,很快就到王家沟了。我指着一条沟口告诉他们:就是这里,一片长满向日葵的岭坡上……孩子脸色一凛,陪我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再往前走不远,有一条石头坝,把从上游来的松花江支流(蚂蚁河)一分为二,大的那条叫大河,浅浅的,宽宽的,蜿蜒曲折地流向下游舒缓而去;窄的那条被一道闸控制着,变得深沉而汹涌,笔直地向下游冲去,到后屯那儿为一座水电站提供动力,我们叫它大濠。两条河分分合合,给我们的童年留下了无数的记忆。

                                     2019.7.29-30于亮河圣源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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