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
哦,天哪!
今天离开哈尔滨,向亚布力、亮河进发了。
要是我自己来,肯定又要往回撤了,不知道因为啥,就是迈不过去回老家这道坎儿——以我离开的年龄,按说不该有什么纠结,可是就纠结了,而且不好解开。到东北来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是憋足劲儿,临了都是悄悄回去了。这次儿子跟他妈妈不让,说一定得去,就来了。
半中午就出发了,打车去哈尔滨西站,坐高铁到亚布力西站。一路上眼睛就没离开车窗,苞米地、桦树林、散落的村庄……这些都不是风景,我想从看到的东西里预判一下我将面对的现实和记忆有多大差距。
到了亚布力,天热得要把人烤熟。我想说,我本来就是熟人啊,用不着这么热吧!可是跟谁说呢?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从亚布力去亮河,打车来的,天太热,路也不熟,打车是最省事的办法。通过车窗环视,四面都被山环抱着,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小盆地,远处的山头儿我能一个一个叫出名字,大砬子、二砬子、三砬子,鸡冠砬子……跟孩子说:我们快到了——小时候爷爷奶奶跟我说,要回关里家,只能从西南角的空当里出去,我就经常眺望那个山口。记忆中的那个山口,很遥远,其实就是亚布力。
车窗外的庄稼、树林、村落越来越熟悉了,一切似乎都没怎么变。司机女师傅说:这二十年变化可大了,看见那排树了没?就是当年的小轨火车道,早就扒了。
不到一个小时吧,亮河就到了。下了车,我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记忆中的亮河挺繁华的,可眼前怎么落寞成这个样子?
不说那么多了,先找地儿住下来吧,拎个箱子站路边儿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这谁呀,到这儿来干啥?
来干啥我知道,可是我是谁呢?于是不停地跟人家解释:我搁这儿长大的,离开几十年了,今天回来看看……从宾馆老板,到饭店老板,再到路边儿烤苞米的大爷,人家很热情:哎呀,老乡啊!回来好,回来好!一位大妈听说是来看看老家的,不停地夸:哎呀,没忘本儿啊,还知道回来看看!
我不能忘本,这里曾经收留了一家反抗屈辱又无路可走的投奔者,一群过了闯关东时代的闯关东人。
可是,我总觉得这不是我记忆中的亮河,我记忆中的亮河马路宽广,店铺林立,人流熙攘;眼前的亮河凌乱、窄小、萧条。我带着他们娘儿俩来回窜:不对不对,这肯定不是主街,当年这里很大的,有很多商场……可是走来走去只有这么一条像街的街,我不得不修正自己的记忆——难道亮河当年真的没有那么好?儿子逗我:我是来自大城市铁岭莲花乡……去去去,那是赵本山塑造出来的丫蛋儿形象,跟我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麻辣烫,晚饭算是有着落了。店里没有别人,老板、老板娘、一个打网游的小伙子,吃饭的只有我们家。没有米饭,只有麻辣烫,虽然做得不怎么好吃,但是人很热情,因此我又一次不得不回答人家我是谁的问题。老板娘一听是老乡,嘎不楞登就介绍起来了:多了几幢楼,别的没啥变化……人都走了,这里越来越那啥了……北边有个广场,有人跳广场舞,热闹,可以去看看。
去了,老远儿就听到唢呐声,确实不少人,一群大爷大妈穿得花红柳绿的在舞扇子,不过跳的不是广场舞,而是大秧歌。大秧歌啊,当年正月十五闹花灯的场景又复活在心里,嘟啦嘟啦嘟啦嗒,嘟嘟嗒嗒嘟啦嗒……那时候,真热闹。
有一家山货店,刺五加、三七粉、人参、灵芝、木耳、桦茸什么的都有,一问价钱,超出想象的便宜——当年这里什么都死贵,现在连价都不敢要了吗?
这到底是咋的啦?!
2019.7.28-29于亮河圣源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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