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湖春色

哦，天哪！

    到百余里外去游湖，是一个很意外的决定。

    早上天刚亮，小儿子就起床了，吵吵着让我和他妈妈带他出去骑车子。临出家门，我说要不带你们去看西双湖啊？听说那里的郁金香开了。我以为他们会没什么兴趣呢，在海边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会在乎一座湖？曾经沧海呀。谁知他们连犹豫都没犹豫，一致同意，大概是上次出去烧烤经过那里，却没能到湖边一游留下了遗憾吧。

    天光很好，湖色也很好。好久没有看到如此清澈的水了，把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洗净了。

    先在湖东走走，看好多人在湖边散步、钓鱼、放风筝，感觉水真是个有灵性的东西，怎么就能把男女老少聚集在自己的身边呢？岸边随意地种着些花草，我们看到了苜蓿，还看到了紫云英，都开着花呢。以前见过的，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经过我的老乡陈武老师《野菜部落》的介绍，对上号了，又长在家乡的土地上，所以觉得特别亲切，仿佛旧时相识。

    其实湖也是旧时相识，大学毕业前后曾经多次从那里经过，不过那时尚未开发，属于“野湖”。这次去，那些花草、建筑甚至湖水可能因为不曾见过而觉得我陌生，而湖边粗壮高大的梧桐树们，不应该毫无印象，它们应该是见过我的，尽管阔别经年累月，岁月对我进行了精心或随性的雕琢，可是神情应该还在吧，至少对湖的喜爱不曾改变。所有的树，都在时光里积累了生命，变得更加茁壮，而人的生命却在流失。徜徉湖边，心底幽幽地响起那首老歌，“青山在，人未老”，青山依旧，双湖依旧，可在风雨和寒暑中跋涉的人怎么可能不老呢。

    年龄不到，孩子对风景还没有多少兴趣，我们就开车从湖的南岸穿过，经湖西岸向湖中路绕行，那里可能有游船。
    湖中路现在很漂亮了，各种花竞相开放，各种草木五彩缤纷，这是原来没有的。走到一半，禁止车辆进入了，我们也正想下车呢，让这么丰富而美丽的风景从车窗一闪而过，简直有点粗暴。

    下车后回望湖的南岸，那些高大的树林已经有些朦胧了，成了巨幅水墨的背景。湖中零星地散落着一些高出湖面的湿地，有的被做成图案，像八卦图什么的；经冬的芦苇还在，一片枯黄，与之相间的是嫩绿的柳丝、火红的槭叶，这样的色彩搭配，又一次把我带入生命交叠与更替的玄想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和这片湖有二十多年的距离了，其间我所经历的曲曲折折，是这片湖无法知晓的，而我又该如何向它叙说呢？算了吧，所有经历过的事情，终归要沉入人的生命，再清澈的湖水也无法将其冲刷掉。有小鸟的鸣叫啾啾传来，却看不到它们的影子，它们喜欢自己的鸣唱，不喜欢人的打扰。

    还好，翻过一座高大的十七孔桥，真的找到了游船出租处。一家人登上小船，由儿子驾驶，迤逦向湖心驶去。

    湖水真的太好了，即便与人靠得如此之近，伸手可触，也还是清澈的，不像有的水可远观不可近玩。清澈的湖水倒映着蓝天和白云，倒映着岸边的红花和绿树，倒映着淡淡的湖心小岛，倒映着洁白的石拱桥，也倒映着孩子明净的小脸和我额头的波纹。天已经很暖了，可经过湖面吹来的风却凉嗖嗖的。几只白色的水鸟在水天之间翩翩飘浮，一只野鸭半游半飞地从水面掠过。“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由想起王勃这个名句，虽然季节和时间都不太对，可幽静的景致和悠然的心境却悄然暗合。知道自己已在画中了，看着细细的波纹，没有一句话，只想让那种空灵的况味在心头时聚时散。
    孩子还意识不到年长的人会沉浸在一个亦真亦幻的世界里，尽情地享受属于他的快乐，一会儿把小船开向湖心，一会儿又把小船驶向岸边，或者索性停了动力，让小船自己在湖面上轻轻地荡着。决定太匆忙，没带吃的东西，怕他饿，几次催他靠岸他也不肯，一直玩到下午一点多才上岸。

    向一位管理员打听了郁金香的事情，他说就在北湖的湖心岛上，还没开呢。我们也不作非分之想，匆匆开车往回走。紧靠着湖东的县城里，有亲戚也有朋友，很想打个招呼的，又一想，算了，让大家都拥有一个安宁的春日周末吧。

    西双湖，是上个世纪挖掘的人工湖，湖区面积8平方公里多，从东岸看呈“中”字形，中间的长堤把湖分为南北两部分；又因为紧靠在县城西部，所以被称为“西双湖”。这座以水晶闻名于世的小城，曾是我老家所属的县城，可是它在县的西部，而我们在东头，办什么重要的事情多数情况下都到靠近的市区去，常来常往才会有感情，所以老家人对县城的熟悉程度反而远不如市区。现在老家也真的划归市区了，可我跟孩子谈起老家，依然使用以前的说法，他也习惯。这次带他过来走走，也想让他知道老家还有座美丽的西双湖，它像一双清澈的眼睛在看着所有与它有着或远或近关系的人。

                                                   2015.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