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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里的事

(2015-04-08 07:2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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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

祖先

墓碑

田野

清明

分类: 生活絮语

泥土里的事 泥土里的事

哦,天哪!

    酝酿已久的祭祖一事,昨天清明节总算圆满完成了。

    天气不很晴好,却并没有下雨,风也不大。我和二哥早早就去了坟地,那么多块墓碑上的字要用黑漆红漆描出来。而我起草的《猛公碑序》只能由我来描,字小,又偏文言,年长的目力不济,年轻的又不大懂。于是我就那么半立半蹲半跪着把二百多个字描了出来。小儿子一直陪在我边上,站累了,问我:能坐下吗?我说能啊,坐在祖先坟边就跟依在他们的怀抱里一样。于是他就坐在那里看我描,等我想站起来而站不起来时,他才把我扶起来,说你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泥土里的事
    抬起头,家族里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都还认识,很多孩子长大了,和小时候对不上号,笑着等他们叫我,然后报上他们父亲或者祖父的名字,我才能确认关系。有些孩子缺少耐心,就把油漆胡乱涂在墓碑上,然后再擦去溢出的部分,其实也快不了多少,只是做惯了力气活的人觉得这样更得劲儿。有些性子急的,开始把自家带来的纸钱、祭品分发到每座坟前,甚至点起了鞭炮。

    十二点二十分,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大家都站到一处高地上。家族的一位长辈主持仪式;我伯父的重孙是他们这一代里最大的,读奠礼致词;祭词是我写的,我的那些哥哥们不是说眼睛看不清,就是说有些字不认识,最后又推到我头上,我知道他们是在谦让,祭词毕竟是最庄重的文字,代表着家族的心声。

    该说的都说完了,也不知道各人听进去多少。然后揭开盖在每一块墓碑上的红布,鞭炮齐鸣,持续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几位年长的哥哥带着大家指认哪座坟墓是哪位先辈,让晚辈们知道彼此的亲缘关系。三哥把我拉到一边,说有两座坟墓在家谱里找不到记录,所以无法立碑,问我能不能想办法查到相关信息。这怕是很难,因为家谱是记载家族沿革的唯一文字,丢失的内容就无法查找了。后来几个人推测,可能他们的后人里没有男丁,就失传了,这让人感到很酸楚。同时也看出家族事务是很重要的,需要有热心人来张罗。泥土里的事
    我带着小儿子去认关系最近的几座坟,他发现他的大爷爷叫“仁”、爷爷叫“义”,小爷爷叫“礼”,就转向我问:爸,他们的名字里好像有些说法嘛。我说是,后面还有两个字,被近支的两位爷爷用了,一个是“智”,用的时候改成了“芝”;还有一个是“信”,还健在呢。他在学校读过一些《论语》,立即明白过去人的名字是很有用意的。

    各支的祭祀活动开始了,烧纸、供饺子、奠酒,一时间整片坟地烟雾缭绕。每家带来的祭品都会分到其他先人的坟上,人的心绪就像空中的烟雾一样纠缠在一起。我跟孩子说:快去给祖先磕头去。他说我还是鞠躬吧。跑到猛公碑前,向各个方向点点头,就算完事了,惹得我哥他们哈哈大笑,说你这是来打招呼的嘛,哪里是祭祖。到了他爷爷奶奶的坟前,小子不用人说,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头。血缘就是这样神秘,连从未见过面的孩子都能分出亲疏来。我们只带了水果和点心,也拿出来分发,也不知祖先吃得惯不。父母生前都喜欢吃一种叫桃酥的食物,可惜没买到;小家伙要买薯片给爷爷奶奶吃,我们没同意,说他们在世的时候还没有这些食物,怕他们不认识,小子就不坚持了。分发祭品的时候,他早就饿了,一边分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祖先若是真有在天之灵,看他这样顽皮,一定笑出眼泪来。

    墓地已经放不下更多的亡人了,有些近年去世的人分散在很多地方,我们又一个一个去找。一年一度一清明,见一见心里舒服,仿佛那一抔抔泥土上也长着他们在世时的音容笑貌。在田野里悠悠地走,我给孩子指认了许多野菜:七七芽、附秧子、小米花、苦菜……前两天刚在超市里买了陈武先生写过的马兰头吃,这次也认识了。许多河堆上都有一拃高的鸡茅缨,就是茅草的嫩芽,小时候经常去拔来吃,现在的孩子们竟很少人知道它好吃了。顺手拔了几根给孩子,他疑惑地问:这东西也好吃?剥开给他,他不肯吃,我放进嘴里嚼,已经老了,吃不动。

    田野真好啊,一到春天,什么东西都能长出来。看得出来,孩子很喜欢田野,到处都让他感到新奇。但是他不喜欢泥土沾到脚上的感觉,遇到不好走的地方,比乡村长大的孩子胆小。

    大哥要去给他的重孙买小车子,我们都聚到二哥家吃午饭。二嫂、我孩子他娘、二哥的儿媳妇三个人包了一上午饺子。喝酒的时候我跟侄子说:还记得鲁迅的《祝福》不?他也是语文老师,就笑:忙的总是女人,而参加祭祀的都是男人——“年年如此,家家如此,今年自然也如此”。中国,人由姓转入氏以后,总是男人说了算,很多人甚至把氏误以为姓了。描墓碑的时候,孩子看到我写我们姓“姬”、氏“王”,问我怎么回事,我大致跟他说了姓和氏的关系,也不知他搞明白没有。没有那些躺在泥土里的某某氏,哪里会有这么多后代聚集在一起祭祖呢?可是我们在碑前指认时,大多说的是老王家的人,似乎那些女性先辈可有可无一样,而那些丈夫、孩子曾经是多么离不开这些女性啊。面对与老祖母奶奶、母亲辈合葬的祖先们的坟,让人心里很感羞愧。

    吃饭的时候,哥哥他们谈起这次祭祖立碑的筹备过程,说哪家哪家什么态度,平时为人如何如何,颇多感慨。我们都是远离那片土地的人,对这些细枝末节不是很上心,有点事不关己的意思,但是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还是有自己的是非曲直的,毕竟他们的汗水和泪水都洒在那片土地里了。祭祀这样的事,本来就是活着的人之间的事,和泥土里的人有多少关系,谁也说不好。

    烟花散尽,眼前是一座座修整一新的坟和一块块崭新的墓碑。明年清明,自然是各家自认各家的坟头,共同的祖先都会祭奠,而远远近近的血缘,或许能从坟前放下的纸钱厚薄上看出点端倪来。

    回来的路上下了几点雨。车子一进市区觉得一切都熟悉了、有把握了,我便睡着了。到家以后,孩子叫醒我,猛然间觉得一天经历的事情像一场梦。

                                                       20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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