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不是神

哦，天哪！

    若干年前，有位老教师经常向学生讲一句口头禅：“你也不是神，我也不是神，我们谁都不是神！”山东口音很重。学生向我学，我也觉得很好笑——跟学生说这种话，这不是泄学生和自己的志气嘛！而且，那语言形式多像《西游记》里八戒的话啊，“你也不是妖怪，我也不是妖怪，大家都不是妖怪”。

    当时年轻，说笑一通也就算了。前几天看一个抗日电视剧，叫《勇士之城》，又听到了类似的语言。1943年，棠德之战中，地下党员何平安为了保卫棠德城，与各种抗日力量一起同日军展开殊死搏斗，他本人九死一生。大小姐沈湘菱渐渐倾心于他，看到他舍生忘死的拼命劲儿，劝他说：你是英雄，但你不是神，你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原话记不确切了，但大致意思就是这样吧。对于当时的形势而言，这几句话是消极的，但是听了觉得特别暖心。

    是的，我们都不是神，真不是神！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有着自己的生离死别，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有自己的眷恋与不舍，有激情昂扬也有英雄气短，有必要为难自己把什么都做到极致、做到完美吗？

    曾读过张小娴的《英雄与宠物》，是一篇小短文，讨论的是什么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的话题。文章开头说：“女孩子告诉我，她从前的男朋友在她心中是个英雄。他见义勇为，他时常保护她，他让她觉得很自豪。可是，那又为什么会分手呢？她苦笑说：‘你也应该知道，但凡英雄都不会是一个好的男朋友。’”文章结尾说：“从来只有宠物变成英雄。例如义犬救主或者聪明肥猪叫醒主人逃离火场，哪里有英雄变成宠物？女人爱上了英雄，就别期望他会变成宠物。”两相对照，简直要让男人大哭一场——我们做不了英雄，也不想做宠物，就不能做一个正常的人吗？

    其实，我们本来就是寻常人，只是因为有些人不想让人生过得太平淡，于是所有人都被舆论、世风裹挟着，觉得自己不寻常，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不能流芳百世，那就遗臭万年”，你听听这话说的，人还正常不！生活是用来品味的，太咸太淡、太甜太苦都不合适。至于别人说什么，其实那是别人的感受，与被说的人毫无关系，我们不是为了被议论来到这个世上的，但所有人来到这个世上都会被议论。既然知道如此，又何必当真呢。

    这是一个英雄的时代吗？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有着浓重的英雄情结呢？真正的英雄不仅仅属于某个时代，更需要接受时间的检验，眼下吆五喝六的英雄是自我陶醉，真正让人觉得了不起的人不会沉醉在自我的天地里。而我们，大都有点自我陶醉。

    有人喜欢自我神化，有人喜欢创造神话。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不过是那个谁谁谁，是不是有点怃然？是不是有点赧然？其实，我们真的不是神。

                                                        2014.10.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