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飘飞白蝴蝶

哦，天哪！

    那种叫不出名字的小灌木开花了，细碎的、像米粒一样的白色小花，花的味道很大，不香，有点中药味儿。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很多很多白色的蝴蝶贴着花翻飞，飞得满街都是蝴蝶。

    有一年蝴蝶特别多，潮水一样往一个方向涌，仿佛在赶赴一个约定的盛会，随便伸手一抓就能抓到，车子开过去会撞掉好几只，躺在地上颤动着触须和翅膀。今年还没有那么多，但是也相当可观了，到处可见它们三五成群地在空气中跳动着，好像一片片永远也落不到地面的花瓣儿。

    这是一种相当普通的蝴蝶，白色略带牙黄，有的翅膀边缘有一圈黑色，大多数就是纯净的白色。小时候喜欢在春天的田野里追逐，似乎很容易扑住它们，实际上是很难的，就在你的手将要触及的时候，它们会突然改变方向，逃之夭夭。那时候没有这么多，一般三只为一群，前两只边飞边戏耍，后面那只多是带黑边儿的，不紧不慢地跟着追。妈妈说，前面那两只就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后面跟着的那只就是马大郎。

    梁祝的故事在民间流传相当广泛，很多人都会用乡俚小曲儿哼唱。对梁祝，人们自然是充满同情和赞美的，对马大郎也不太鄙薄，毕竟灵魂也化成了蝴蝶，只是翅膀上多了点不那么让人喜欢的黑斑，而且他对英台也很迷恋。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传统的习俗里似乎是不允许爱情存在的，妻子对丈夫依恋、体贴是受到褒奖的，可是如果丈夫疼爱妻子则会惹人笑话。就是这样的生活环境里，人们依然允许梁祝存在，并且借助化蝶表达对爱情的深切同情和由衷的钦敬。

    如今情感自由了，却再也听不到梁祝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情，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白蝴蝶在大街上飘飞。

    还有人会对充满幻想的孩子讲述随着蝴蝶飘飞的爱情故事吗？爷爷指着那些飘飞的白蝴蝶对小孙子说：它们都是虫子变的，然后再变成虫子吃青菜。于是小孙子对着花瓣儿一样的白蝴蝶咬牙切齿：坏蝴蝶，打死你们！说完便试图用小脚丫去踢那些不明所以的蝴蝶。美丽的爱情故事和感动了无数人的乐曲，就这样在人们日渐硬化的科学思想面前，变成了争夺食物的人蝶之恨。

    谁也不明白这么多白蝴蝶是从哪里来，将到哪里去。它们似乎是感应到某种生命意义上的召唤，前赴后继、日夜不息地往它们的理想之国飞去。每年一次。

                                                    2014.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