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月

哦，天哪！

    一个新思念开始发芽的夜晚，那枚隔年的月亮又圆了。可惜天上有一层薄薄的云，月亮不能像刚刚剥了壳的蛋白那样新鲜。夜也因此清淡而又朦胧，无边无际。

    上元夜，不能像喜欢的那样黑白分明，便只好承受无期的思念般灰暗低沉。预期中鞭炮喧天的场景没有出现，孩子囤积在那里的焰火忍耐着寂寞。寂寞对于鞭炮而言是一种福气，冲天的烟花再耀眼，过后便成了冰冷的弃物。鞭炮的冷静感染了今年的上元夜，或许是寒冷的天气冻透了人们的热情，听不见爱的喧嚣，也听不见情的私语。沉默是金，虽然无法用以支付。

    仿佛听到百草发芽的声音，一座山头，乃至整片大地，在那即将苏醒的泥土里嘁嘁嚓嚓。仿佛听到百花酝酿的声音，从小草的根上，从树木的年轮里，积聚着五彩的颜色，还有各异的芳香。仿佛听到冬眠的小动物睡醒前的声音，混沌的呓语，沉重的呵欠，翻转身体的窸窣，和声一样的歌喉正在温暖过来……这一切都是对规律的信赖，尽管一切都还在寒风的压迫中——世界不可能是完美的，但是愿景可以完美，否则，生命便失去了飞蛾扑火般的热情。

    当一个季节在某个夜晚被确认，现在是怎样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将会怎样。将会怎样呢？没有黄昏柳梢的轻拂，明天只是今天的翻版，爱情需要爱作种子。需要什么就去播种什么吧，柳暗花明不过是用古人的奇遇麻痹自己的灵魂，这个世界历来就是实实在在的，再长的梦也跑不起金戈铁马冰河，也看不见小桥流水人家。

    上元之夜与每一个夜晚一样，在静静的时光中一点一点变深，又一点一点变淡，最终在天空的西隅漂浮出一个银灰色的月亮。我等到了一年中最冷的一个圆月。

                                                         2013.2.15